,登时记忆起来,结结实实补了一个千子。虽不十分圆熟,倒也将就下得去。大凡打千子最怕把右脚儿向先左脚儿跪下,此叫做凶安,是这些做大官的犯了法,到莱市日用刑,刽子手才对他请这么一个安。若是平日弄左了,莫说是贝贝勒,就见我们国内的督抚,也要犯敲的。维时文程请安起来,口称:“奴才范文程叩见,愿贝勒万岁!”贝勒忙问他的来意。文程奏道:“奴才世居沈阳,读书为业,前见沈阳灾并,应在圣主有统一诸国,入主中原之兆。奴才虽碌碌无能,亦有臣亦择君之念,故敢不远千里,冒死上陈,伏乞大张柔远之思,深愿一口之受。当粉身碎骨,以报鸿麻,幸圣明垂鉴。”贝勒闻言大喜,知文程是个老师宿儒,又正合他的孤意,怎敢怠慢,即命赐坐,并赐了他一个什么哈喇哒巴图鲁。这个名号,仿佛是我们中国客卿的意思。文程谢恩退下,从此威威武武做了满洲的大臣。
  
    看官,你道这范文程不就是前头说的那位宝货么?他自那日推详灾异,更深信不疑。又经儿子看实怂恿,于是挈领家小,从沈阳起程。幸喜他世居辟外,曾胡乱学了些满洲话,一发没甚阻滞,晓行夜宿,涉水登山,非只一日,到得这赫图阿拉城。今见贝勒如此看待,心里头把自己的本领推测一回,又把儿子的见识当面夸奖一顿,不觉那一腔感恩知己的热血,乱烘烘的从心肝肺腑里直滚出来。正是女为悦已者容,今日真算尽忠报国的时候了。过了几日,就与诸大臣商议进取中原之策。又道:“欲进取中原,必须先学些中原的模样。如上尊称,建年号,定制度,制国书,告急切不可缓之事。”诸大臣亦以为然,遂联衔奏明。贝勒大喜,命文程与诸大臣妥商办理。文程却与诸大臣想出一种湾湾捏捏的满洲文,通行国内,又于正黄红蓝白棋外,添用四色镶旗,共为八旗,分左右翼。他更百般研究,和那做诗的一般,吟成七个字,捻断数根须,想出来一个复育诸国英明皇帝尊号。又从英明皇帝一边,替贝勒的祖父觉昌安氏想了个显祖字样,父亲塔克世氏,想了个景祖字样,一齐上了上去。又说是皇帝为受天明命的元首,须建立年号,叫做天命元年。令臣下改称陛下,不得再称贝勒。真个一朝天子一朝臣,把那满贝勒喜得狮子滚绣球似的。从此满洲得了这位宝货,就大有改良进步思想。
  
    一日,贝勒对文程道:“咱自登基以来,各国畏服,惟有叶赫小酋倚仗明朝,愍不畏死,屡次寻衅。我今欲兴师问罪,又恐明兵口我之虚,看起来非大挫明兵不可。卿有何意见,可以直奏。”文程因奏道:“陛下英明,所虑极是。但此刻大举入塞,兵力尚嫌微弱,不如暂且养兵休士,厂储峙,利器械,训练诸部降卒,天人协应,待时而动,则一举可得也。”贝勒准奏,谕诸大臣同心整顿,不得怠慌。从此文程,不免又有些效忠守正的举动。
  
    毕竟满洲与明边怎生开衅,文程与满洲怎式画策,且待下回细表。
  
第二回 七大憾誓天寇明 一封书开域迎敌
  话说弩尔哈齐贝勒,自文程替他上了尊号,定了成制,建了年号,制了国书,又替他整顿兵马,预备入塞,真个言听计从,把文程当作活宝看待,常赐他些东珠、人参、玄狐、猞狸种种珍导之物。诸大臣虽看了眼红,却不能怎生奈何他,只得一齐拍起马屁,搂起沟子来。真好比白居易《长恨歌》上说的:“三千宠爱在一身。”把文程喜的又酸又浑,就是初来时觉得那些腥膻气难闻,此刻也渐渐一点不怕了。再有那些支布幔,睡土坑,口含长烟管,乱嚼熟牛肉的事情,更弄得十分自如,不必求先前那个小胡儿指教。

  这日,复想起他感恩知己的贝勒,屡欲入寇明边。今士卒既已训成,甲仗驼马,又尽可敷用,何不趁此机会,劝他举动起来。遂上了一道速兴师伐明的本章,正打着贝勒的心上痒,即日召见。文程便趁机奏道:“奴才久沐鸿恩,敢不鞠躬尽瘁。自领命与诸臣训练士卒,考察军实以来,方知陛下东荡西征,兵士原来骁勇,但兵贵有勇,尤贵知方,欲求知方,首在军制。盖军制定而后纪律明,纪律明而后将帅士卒咸知进退攻守之策。今欲作中原劲敌,若任其漫无纪律,窃恐遗害无穷。奴才苟有一隙之明,断不敢自安缄默,愿陛下天聪独断,俾奴才有所遵循。”贝勒可其奏,问军制如何定法。文程又奏道:“前此已定八旗,每旗七千五百人,令以三百人设一佐领,五佐领设一参预,五参预设一都统,并设左右副都统以佐之。分八旗为八部统,又以两都统各领一旗,作为骑队。似此条分缕晰,庶几纪律森严,即平时训练,亦可按部就班,不致纷无头绪。”贝勒正倚赖文程,自无不从之理,兼之他本游牧开国,这般煌煌议论,连做梦都不曾听过,喜的心花怒放,忙命文程赶紧办理,克日兴兵。

  看官,你道文程为何说他兵无纪律?原来满洲虽发祥于长白山下俄朵里城,起初地方却不过百里,连爱亲觉罗氏共得三姓(今尚有三姓城在兴京城外,松花江与胡尔喀合流对岸)。三胜虽推他为雄长,而人口亦不满百万,都从事渔猎。至于武备,毫不讲究,只仗着生性刚强,最喜驰聘山林,出入窝集,格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