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姑娘的那一个心上人差来的,如何不差男子?恐怕老娘娘要问我,也有一个回话。”素云被他把话问住,只得借着自己的姓含糊答道:“他心上人姓白。”说毕,扭转娇躯,将步一紧,如飞而去。一霎时,踪迹杳然,倒把那女孩子吓了一跳,急忙关上了门,回至内室,诉与王老妈知道。因飞霞并无姓白的客人,心下好生惊诧,幸亏不曾说些怎么,谅也无甚紧要。想了一番,也就罢了。
  那白素云听了这小环之言,已知飞霞负屈情真,但与甄知县有甚深仇,依然不晓着来。若非亲问飞霞,必定难知底细。趁此深夜无人,何不竟往城武县监中探他一回,岂非甚妙。主意一决,扭转香躯,竟奔县衙。因恐路上或有巡更守夜的人,瞧见不当稳便,将身一跃,跳上民房,曲折兜抄,竟从人家屋上行去。那消半个时辰,已经到了县衙,进了头门,绕过大堂,低头一望,虽然有几个民壮与那支更值夜的一班役卒往来巡哨,却不十分严密。即放大着胆,连窜带跳,已过花厅,来到男监门首。不知那女监却在何处,心下好生疑惑。正是:放开驾雾乘云技,来探含冤负屈人。
  毕竟不知白素云是晚能寻到女监与飞霞会面否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十三回 文云龙仗义挥金 薛飞霞守身如玉
  话说白素云因要探访薛飞霞被屈根由,黑夜从彩霞坊来到城武县内衙,已至监房门首,只见监中那些披枷戴锁睡卧着的多是男人,并无女子,不知女监究在何处,心中颇甚踌躇。
  忽然左眼梢边,霍的有一道光影,自东而西,分明是个人,只是未曾看清,不免有些疑惑。因急飞上屋脊,往前仔细一瞧,果然不错,暗想:“监狱重地,那得夜半有人,看来必有蹊跷,何不悄悄跟他过去,看他一个着实下落,顺便探访女监,有何不可。”遂把云鞋一紧,飞追过来,高着这人只有十步之遥,皆因脚步过轻,那人竟一些儿没有知道。约行了七八间的屋面,忽见这人立住了脚,扭转头来,四下瞧看。素云忙将身体一伏,隐在滴水檐前,幸喜未曾看见。少顷,微闻屋瓦响动。素云探头张望,见他在那里翻开屋面,象是要下去的样儿。又想:“且莫惊他,索性看他如何。”后见这人揭开了几张瓦片,并不下屋,却不知塞了一件怎么东西下去,且低低的向下面说道:“薛飞霞,你且醒醒,俺夜游神在此,有话问你。”素云始知也是找飞霞来的:“原来女监却在这里。但不知此人是谁,如何又自称起夜游神来。虽然曾听师长说过,世间有种行侠仗义的人,本领未精,恐怕旁人看破,往往假称夜游神,掩人耳目,不值识者一笑,然却从未见过。今且听他说些怎么。”因轻轻的走上数步,侧耳静听。初时闻得监中哭泣之声,似乎说“事到如今,只好听凭尊神所为,似奴薄命之人,本来生不如死”的话。继听这人又开口道:“吾神念你受冤,故奉上帝之命,给你简帖一纸,现在床头,快快取去看来,便知分晓。我神去也。”说毕,仍将瓦片盖好,回转身躯如飞便走。
  素云甚为诧异,急忙让过一旁,等他去得远了,始轻轻的跳下屋来,先把这女监房细细一看。原来只有五间低屋,不比男监宽大,屋外四周多是高墙,墙上除了仅容一人进出的监门一扇之外,每一间屋只有一扇七八寸高,四五寸宽的纸窗藉透风亮,其余别无门户,正如黑暗地狱一般。素云轻启朱唇,把舌尖将每间屋的纸窗舐破了些。幸喜残月未坠,透进一线亮光,看每屋中隐隐监禁着两、三个女犯不等,却有一大半人并无枷锁。独薛飞霞是一人一房,手上边套上铐儿,小足上锁着巨链,睡在一张不到二尺阔的囚床上面,床边有两个四五十岁的官媒,支着两张板铺看守,睡得多如死人一般。飞霞虽是蓬头垢面,狼狈不堪,然那一种秀色可餐之容,宛如泣雨梨花,令人见了之时,十分疼惜。看他泪汪汪,床边摸出一张纸儿,在那里呜呜哭泣,想是苦无灯火,不能瞧看之故。素云张了一回,暗想:“我若进去,惊动了看守之人,大是不便,何不将计就计,竟把那张纸儿诱将出来看个明白,然后再盘飞霞的底细未迟。”遂在窗外轻轻的咳嗽一声,试试里边有无声响,又起纤纤玉指,向窗上弹动道:“薛飞霞,你休得悲伤,方才给你的简帖,你在黑暗之中如何瞧看得出。所以我神未去,可将此帖从窗隙中递出,待我神念与你听,好去回复玉旨。”飞霞里面闻言,又惊又喜,战兢兢的答道:“神圣大恩,难女何由得报。但愿有日见天,定当建造庙宇,装塑金身。”说毕,将这纸儿果然折得小小的,从窗缝中递将出来。素云听言,暗自好笑,随手将那简帖接住,在月光下细细一看,顺口念道。
  飞霞芳卿荃鉴:日前甄知县拘卿到堂,擅用非刑拷打,逼勒供招,其时,仆随众人在堂观审。窃谓似此惨毒,必有隐情,令人发指者,事无实据。地在公堂,是以未便适次。日来细加侦访,已知祸因。去岁甄卫来到任时,微服冶游,欲卿强荐枕席,卿拂其意,矢志守贞,并以大义相责而起。虽卿母不敢举以告人,而人口难瞒,知者甚众。仆闻实,深钦佩,以卿贞静之操,遭此屈陷,倘不为卿申雪,则复盆之下,何日见天。仆虽与卿无半面缘,惟素以义侠自任,何忍袖手。为此先行函告:除不日当施譬甄卫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