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没有会武艺声名的人当中,去留神观察,或者还能找得着一个师傅。
  吴振楚打定了这个主意,便专在穷乡僻壤的庵堂寺观中盘桓。举动容止略为诡异些儿的人物,他无不十分注意。这日,他游到浙江石浦县境内(今已并南田为一县,无石浦县名目矣),正在一座不甚高峻的山脚下歇憩,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读书人,生得丰神飘逸,举止温文,俨然一个王孙公子的体态。只是衣服朴素,绝无一点豪富气象,从前面山嘴上走过来,脚步缓慢,象是无事闲游的样子。吴振楚看看那软弱无力的体格,不觉倒抽了一日冷气,暗自寻思道:我的命运,怎的直如此不济?几个月不曾遇见一个有些英雄气概的人物,不是粗浊不堪的手艺人,就是这一类风也吹得起的书生,难道我这趟出门是白跑吗?我这仇恨,永远没有报复的时候吗?想到这里,就联想到两次受辱的情形,不知不觉的掉下泪来,却又怕被那个迎面而来的读书少年看见,连忙扯着自己衣袖,把眼泪揩了,低头坐着伤感。
  忽听得那少年走到跟前问道:“你这人是哪里来的,怎么独自坐在这里哭泣呢?”吴振楚肚内骂道:我哭也好,笑也好,与你过路人鸟相干,要你盘问些什么?只是他肚里虽这么暗骂,口里却仍是好好的答道:“我自己心中有事,想起来不由得有些难过。”少年听了吴振楚说话的口音问道:“你不是湖南人么,到这里来干什么事的呢?”吴振楚点头道:“你到过我们湖南么?我到这里并不干什么事,随意玩耍一番就走。”少年道:“我不曾去过湖南,朋友当中有湖南人,所以听得出你的声音。我不相信你是随意来这里玩耍的,你这两个麻布袋里,是两袋什么东西,很象有点儿分两的样子。”吴振楚道:“没多少分两,只得一百串大钱。乃少年连忙打量了吴振楚两眼,问道:”这一百串大钱!挑到哪里去呢?“吴振楚摇头道:”不一定挑到哪里去,挑到哪里是哪里。“少年道:”挑着干什么呢?“吴振楚笑道:”不干什么,不过拿他压一压肩胳,免得走路时一身轻飘飘的。“少年也答道:”你这人,真可说是无钱不行的了,但不知一百串钱究竟有多少斤重?“吴振楚顺口管道:”几百斤重。“少年道:”我不相信一百串钱,竞有几百斤重。我挑一挑试试看,使得么?“吴振楚道:”使是使得,只是闪痛了你的腰,却不能怪我。“
  少年伸手将扁担拿起来,往肩胳上一搁,竟毫不费力的挑了起来。吴振楚这才大吃一惊,暗想:这样软弱的读书人,谁也看不出他有这么大的气力。正在这么着想时,只见少年又将布袋歇下来,用手揉着肩胳笑道:“我这肩上从来没受过一些儿压迫,犯不着拿这东西委曲它,并且它不曾受过压迫,也不知道轻重。还是这两只手有些灵验。无论甚么东西,它一拿就知道分两。”说着,拿右手握住扁担当中,高高的举起来就走。吴振楚望着他,走的极轻便的样子,更是又惊又喜,以为今日访着师傅了,眼睁睁的望着少年走了百来步远近,将要转过山角去了,满拟他不至转过山角去,必能就回头来的,想不到他头也不回,只一瞬眼就转过山角去了,不禁心里慌急起来,跳起身匆匆就赶。赶过山角,朝前一望,一条直路有二里来远,中间没一点遮断望眼的东西。但是举眼望去,并不见那少年的踪影,肚里恨道:原来是一个骗子,特来骗我这一百串钱的,然而他怎么跑得这么快呢?我如何会倒霉倒到这步田地?唉,这也只怪我不应该不将到这里来的实情告知他。他若知道我这一百串钱是特地挑来做师傅钱学武艺的,他有这般本领,自信能做我的师傅,我自会恭恭敬敬的将钱送给他,他也用不着是这么骗取了。
  吴振楚一面思量着,一面仍脚不停步的急往前追。原来这条路,是围绕着过座山脚的,追了好一会,转过一个山嘴,一看那少年,已神闲气静的立在刚才自己坐着歇憩的地方,两布袋钱也安放在原处,吴振楚这才欢天喜地的跑上前去。那少年倒埋怨池道:“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呢?我走回来不见了你,害得我心里好着急,等的实在有些不耐烦了。你若再不来时,我只好把钱丢在这里,回家去了。你点一点钱数吧,我还有事去。”
  吴振楚笑道:“我好容易才遇着你这么一个好汉,无论有什么事,也不能丢了我就去,且请坐下来,我有话说。”少年道:“你有什么话,就爽利些说吧。”吴振楚心想报仇的话,是不好说的,只得说道:“我为要练武艺,在湖南找不着好师傅,才巴巴的挑了这一百串钱,还有一百两银子,到外面来访求名师,无奈访了大半年,没访着一个象先生这么好汉,今日有缘给我遇见了,先生必要收我做徒弟的。”说完,整了整身上衣服,打算拜丁下去。少年慌忙将吴振楚的胳膊扶住,哈哈笑道:“使不得,使不得!我不能做你的师傅。你既这么诚心想学武艺,我可帮你找个师傅,包你能如愿以偿,你挑着这钱随我来吧。”
  吴振楚只得依从,挑起钱跟着少年走到一处山冲里,只见许多竹木花草,围绕着一所小小的茅屋,门窗都是芦管编排的,一些儿不牢实。吴振楚看了,心想象这样的门窗,休说防贼盗,便是一只狗也关不住,有什么用处呢?想着,已走进了芦门。少年指着一块平方的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