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”彭纪洲道:“你可知道某某两家;相隔百多里,却是同时出的案子么?”胡九道:“是!胡九知道。”彭纪洲笑道:“你姓胡,这真是胡说了。你不会分身法。怎能同时在百里之外,做两处案子?只怕是代人受过吧!本县爱民如子,决不委屈好人,你如有什么隐情,尽管在本县前说出来。”
  胡九道:“谢大老爷的恩典。胡九并没有什么隐情可说!”彭纪洲道:“汉中二十四厅、县,三十年来,你县县有案,你既做了这么多的大案。一次也不曾破过,论理,你应该很富足了,为什么还是单身一个人。住在这么卑陋的茅房里,劫来的金银服物,到啊里去了呢?”胡九道:“胡九手头散漫,财物到手,就挥霍完了,因此一贫如洗。”彭纪洲道:“你好赌么?”胡九道:“胡九不会赌,不曾赌过。”彭纪洲道:“好嫖么?”胡九道:“胡九行年五十,还是童身。”彭纪洲道:“你住的这么卑陋茅房,穿的这么破旧的衣服,不赌不嫖,所劫许多财物,用什么方法一时便挥霍得干净,你有徒弟么?”胡九道:“没有徒弟。”彭纪洲又问:“有很多的党羽么?”胡九答:“一个党羽也没有。”彭纪洲不由得忿然作色道:“胡九,你何苦代人受过,使二十四厅、县的富绅大商受累,三十年来所有的盗案,分明都是一般无赖的小强盗,假托你名义做的。你一个堂堂的好汉,何苦代他们那些狐朋狗党,受尽骂名?此时还不悔悟,更待何时?”
  胡九听了这几句话,如闻青天霹雳,脸上不觉改变了颜色,错愕肾了半晌说道:“敢问大老爷,何以知道是旁人假托胡九的名义?”彭纪洲仰天大笑道:“这不很容易知道吗?姑无论你没有分身法,不能同时在百里之外,做两处劫案,以及到处自己报名种种破绽,即就你本身上推察,也不难知道,世岂有事母能孝,治身能谨能检的人,屑做强盗的道理?你不要再糊涂了,‘人死留名,豹死留皮’,以你这种人物,无论被人骂一辈子强盗,至死不悟,也太不值得了!”
  胡九忽然抬起头来,长叹了一声道,“真是青天大老爷,明见万里。这许多案子,实在不是胡九做的。”彭纪洲道:“究是谁人做的呢?”胡九道:“正是青天犬老爷所说的,一般无赖之小强盗做的。”彭纪洲道:“那般小强盗和你有仇吗?胡九道:”并没有仇。“彭纪渊道:”既没有仇,何以抢劫之后,都向事主说出你的名字呢?“胡九道:”他们怕破案,因此说出胡九的名字来。“彭纪洲道:”他们怕破案,你住在离城没三里路的所在,难道不怕破案吗?“胡九道:”求青天大老爷恕胡九无状,胡九是不怕破案的。“彭纪洲道:”你不怕破案,难道不怕辱没祖宗,遗臭万年吗?怎么不到案声辩呢?“胡九低头不做声,彭纪洲道:”本县知道了。本县问你,你敢到本县衙门里去么?“胡九道:”青天大老爷叫胡九去,胡九怎敢不去!“彭纪洲道:”好汉子,埋没真可惜。你约什么时候,到本县衙里去,本县好专等你来。“胡九略踌躇了一下道:”明日下午去给青天大老爷禀安。“彭纪洲立起身道:”明日再见。“仍大踏步走出来,胡九躬送到大门外,彭纪洲走了十来步,才听得胡九关门进去了。
  朱有节提着灯笼在前,归途更觉容易走到。彭纪洲回到县衙,和绍兴师爷吴寮说道:“我刚从胡九家里回来,与胡九很谈了不少的话。”吴寮即时现出惊讶的脸色问道:“胡九不是著名的大盗吗,东家和他谈了些什么话?”彭纪洲将所谈的话略述了一遍,并把已约胡九明日下午到衙里来的话说了,接着问他:“若道真个来了,应该怎生对待他,有何高明的计策,请指教、指教。”吴寮一面捻着几根疏秀的乌须,一面摇头晃脑的说道:“只怕那东西不见得敢来,他若真个来了,确是东家的鸿福,三十多年之久,二十四厅、县所有捕快之多,办他不到案,东家到任才得三个多月,不遣一捕,不费一钱,只凭三寸不烂之舌,将这样凶悍的著名积盗骗进了衙门,不是东家的鸿福是什么?东家惟赶紧挑选干役,埋伏停当,只等他到来,即便动手,正是‘准备窝弓擒猛虎,安排香饵钓金鳌’,乘他冷不防下手,哪怕他有三头六臂,也没有给他逃跑的份儿。这也是他恶贯满盈,才鬼使神差的,居然答应亲自到衙门里来。”
  彭纪洲见吴寮说得扬扬得意的样子,耐不住说道:“照老先生说的办去,就只怕汉中二十四厅、县的盗案,将越发层出不穷,永远没有破获的一日了。”吴寮没了解彭纪洲说这话的意思,连忙答道:“东家不用过虑,汉中二十四厅、县的盗案,只要捕获了胡九,就永远清平的。哪一件案子,不是胡九那东西干的,实在是可恶极了。”彭纪洲气得反笑起来问道:“二十四厅、县的捕快,都拿胡九不着,不知老先生教兄弟去哪里挑选能拿得着胡九的干役?”吴寮沉吟道:“拿不着活的,就当场格毙,也是好的。”彭纪洲大笑道:“胡九既肯到这里来,还拿他干什么?他若是情虚,岂有个自投罗网之理。兄弟约他来,是想和他商量这三十年中的许多悬案,丝毫没有诱捕他的心思。兄弟是此间父母官,岂可先自失信于子民?胡九明日来时,他就一一供认不讳,三十年中的盗案,尽是他一人做的,他自请投首吧,若不自请投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