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以不冲监逃走呢,难道是他情愿坐在监里等死吗?”胡九道:“哪有情愿坐在监里等死的人,冲监逃走的话,谈何容易,硬工夫高强的,才可以做到。我那朋友只有一肚皮的软工夫,硬工夫却赶不上我,软工夫无非是骗神役鬼,牢狱中有狱神监守,狱神在狱中的威权极大,任凭有多大法术的人,一落到牢狱里,就一点儿法术也施展不来了。”这人又问道:“你那朋友已经供认不讳了么?”胡九道:“岂但供认了,并已定了案,就在这几日之内要处决了。我若不是因他处决在即,今夜也不这么匆忙去瞧他了。”这人道:“论你的本领,要救他出狱,能办的到么?”胡九点头道:“休说救一个,救十个、百个也不费事。”这人道:“既是至好朋友,然则何以不救呢?”胡九摇头道:“我胡九肯干这种无法无天的事,又何必在三十年前就洗手呢?并且我那朋友,自己不听我的劝告,弄到了这步田地,若还有心想我救他出狱,我也决不认他是我的好朋友,辛辛苦苦的去瞧他了。还好,他方才见了我,不曾向我说半句丢人的话,不过我做朋友的,自己洗手三十年,不能劝得他改邪归正,以至有今日,我心里终觉难过。”说罢,悠然长叹,自回房歇宿去了。
  这抹牌的四个人,亲眼见了胡九这种骇人的举动,怎能不向人说呢?衙门中人虽都知道胡九是有大能为的人,然究竟没人见胡九显过什么能为,经过这事以后,简直都把胡九当神人看待了。这事传到了彭纪洲耳里,便问胡九是不是确有其事。胡九道:“怎敢在大老爷台前说谎话。”彭纪洲道:“此去济南府,来回万余里,不到两个更次的工夫,如何能行这么多路?”胡九道:“不是走去的,是飞去飞来的。从此间到济南,在地下因山水的阻碍,弯弯曲曲的来回便有万余里,从半空中直飞过去,来回不上二千里,那夜若不是在狱中谈话耽搁了些时,还不须两个更次的工夫呢!”彭纪洲听了,越发钦敬胡九身怀这般本领。居然能安贫尽孝,不胡作乱为,若这种人不安本分,揭竿倡乱起来,真是不堪设想了。彭纪洲在平时原不欢喜武艺的,见了胡九这般本领,心里不由得欣羡起来,只是自恨年纪老了,不能从事练习,而自己的儿子,此时才七、八岁,太小了也不能练习,只得要侄儿彭庶白认真跟着胡九学习。
  彭庶白的天分虽高,无奈身体不甚壮实,年龄也仅十二岁,胡九传授的不能完全领会,不间断的学了两年,正在渐渐的能领略个中玄妙了,彭纪洲却要进京引见,想带胡九同行。胡九道:“胡九受了大老爷的深恩大德,理应伺候大老爷进京,但是胡九的老母年寿日高,体质也日益衰弱了,在大老爷这里住着,胡九能朝夕侍奉,如今大老爷既要进京,胡九实不忍撒下他,这私情仍得求大老爷宽恩鉴谅。”彭纪洲心想教人撒下年将九十的老母,跟随自己进京。本也太不近情了,便对胡九说道:“做官的味道,我也尝够了,这回引见之后,一定回桐城不再出来了,你不同我进京使得,不过我的家眷行囊,打算先打发回桐城去。这条路上原来很不好走,而我在城固任上,办理盗案又比历任的上手认真,这其中难保不结了许多怨恨,若没有妥当的人护送,我如何能放心打发他们动身呢?这一趟护送家眷回桐城的事,无论如何,你得帮我的忙。好在我进京不妨略迟时日,等你护送家眷到桐城回来,我才动身,在你去桐城的这若干日子当中,你侍奉老母的事,我一律代做,你尽可安心前去。”
  胡九连忙道:“大老爷这么说,不但胡九得受折磨,就是胡九的母亲也承当不起。此去桐城这条路上,本来是不大好走,不过汉中道的绿林,知道胡九在这里伺侯大老爷的居多,或者他们有些忌惮,不敢前来尝试,所怕在汉中道以外出乱子。从城固由旱路去桐城,路上便毫不耽搁,因有许多行李,不能急走,至少也得一个月才能送到。胡九思量年将九十的老母,已是风前之烛,瓦上之霜,今日不知道明日,做儿子的何忍抛撒这么多的时日。然而太太带着许多行李动身,路上非有胡九护送,不仅大老爷不放心,便是胡九也不放心,万一在半途出了意外,虽不愁追不回劫去的行李,然使太太、少爷受了惊恐,便是胡九的罪过。胡九想了一个两全之道,不知大老爷的尊意怎样?大老爷允许了,胡九方敢护送太太、少爷动身。”
  彭纪洲道:“只要是能两全的方法,哪有不允许的,你且说出来商量商量。”胡九道:“胡九虽则洗手了三十多年,然绿林中人知道胡九的还不少,沿途总有遇着他们的时候,在路上不论遇着那个,只要是有些声望的,胡九便请他代替,护送太太、少爷到桐城去,胡九仍可即时回来。”彭纪洲踌躇道:“绿林中人,不妨请他代替护送么?”胡九道:“有绿林中人同走,比一切的保镖达官护送都好,不是胡九敢在大老爷台前夸口,是曾经胡九当面吩咐的绿林中人,在路上决不敢疏忽,不知侄少爷这番是跟太太回桐城呢,还是跟大老爷进京?”
  彭纪洲道:“我进京引见之后,并不停留,用不着带庶白去,教他伺侯他婶母回桐城去,免得徒劳往返,耽搁光阴。”
  胡九道:“那就更好了。侄少爷跟胡九也练了两年多武艺,虽没练成多大惊人的本领,然普通在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