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,还算得是是威镇汉中道的胡九么?我且问你:今夜锁了中门不能出去,大老爷亲自带了朱有节到城外访你的那夜,你如何能暗中跟着大老爷回衙,躲在屋瓦上偷听大老爷和吴师爷谈话呢?哦,是了!为你自己的事,就能在房上飞来飞去,没有阻挡,此刻是为我们的事,便存心搭架子了。”三人接着说道:胡九爷虽未必是存心搭架子,然不屑替我们去买的心思,大概是有的。我们在平日,诚不敢拿这种事劳动胡九爷,此刻实是无法,除了你胡九爷,还有谁能在这时候去外边买吃的东西呢?
  胡九笑道:“定要我去买,并不是办不到的事,不过大老爷的性格,你们是知道的。他已锁上了中门,带着钥匙睡了,用意是不许人在夜间出去。我从房上偷着出去了,倘若弄得大老爷知道了,责备起我来,我岂不没趣!”这人道:“此刻满衙门的人都睡觉了,我们四个人求你去的,难道明日我们又去大老爷面前讨好,说给他听吗?你自己不说,我们决不使一个人知道,求你快去吧,多说话多耽搁了时间。”这人说时,凑了一串钱塞入胡九手中,胡九接了,仿佛寻思什么的样子,偏着头一会儿说道:“你们不要呆呆的坐着等候,还是抹牌吧,呆等是要等得不耐烦的。”
  这个输了钱的人,巴不得胡九有这句话。三人不好再推辞,于是四人见胡九去后,又继续抹起牌来,边抹边盼胡九买点心回。不觉抹到了四更,还不见胡九回来,四人都不由得诧异道:“怎么去了这么久,还不回来呢?无论买得着与买不着,总该回来了,难道他因黑夜在街上行走,被巡街的撞见拿去了么?”一人笑道:“巡街的都拿得住的,还是胡九吗?这一层倒可不虑,我只怕他有意和我们开玩笑,口里答应我们去买,教我们边抹牌边等,实在他回到自己房里睡去了,害得我们饿着肚子白等半夜。”一人笑道:“这也是可虑的,我们不要上他的当,且到他房里去看看。若他果然是这般坑我们,我们就要吵得他睡不成。”这人说着,即起身到胡九的房里看了一遍回来说道:“他床上空空的没有人,出去是确实出去了,究竟为什么还不回来呢?”一人道:“据我猜度,他必是因为三更过后,街市上没有吃的东西可买,然他是个要强的人,既答应了我们去买,非待买了东西,不肯空手回来,怕我们说他没有本领,旁人买不着东西的时候,他也一般的买不着,因此在外边想法设计的,也要买了东西才回来。”
  四个人七猜八度的,直等到五更鸡报晓了,才见胡九急匆匆的走了进来,手提了一大包食物,向桌上放下说道:“对不起,对不起!害你们等久了。”四个人看胡九气喘气促,满面流汗,好像累得十分疲乏的样子,不觉齐声告歉道:“真累苦了你了,快坐下来休息休息。怎样去了这么久,并疲乏到这个样子呢?”胡九一面揩了脸上的汗,一面说道:“我这回真乏极了,你们的肚皮,只怕也饿得不堪了,大家且吃点儿东西再说。”四人打开那食物包,旋吃旋听胡九说道:“我有一个至好的朋友,犯案下在狱里,我多久就想去瞧瞧他,无奈抽不出工夫来,加以路程太远,往返不容易,也就懒得动身前去。今夜你们要我去买东西,我一时高兴起来,拼着受一番累,也得去走一趟,所以去了这么久。我心里又着急你们在这里等着要点心吃,哪敢怠慢,幸好赶回来还不曾天亮。”抹牌的问道:“你那朋友,在什么地方犯了案,下在哪个狱里?”胡九道:“在山东犯的案,下在济南府狱里。”抹牌的问道:“他下在济南府狱里,你刚才到什么地方去瞧他呢?”胡九道:“他既下在济南府狱里,我不去济南府,如何能瞧得着他呢?”四人同声问道:“你刚才不到两个更次的工夫,就到了济南府走了一趟吗?来回一万多里路,就是在空中飞去,也没有这般快!”胡九叹道:“我还对你们说假话吗?并且我带了一点证据回来,给你们看看。此刻是十月半,这里的天气还很暖,济南今夜已是下大雪了,我头上的毡帽边里面,大概还有许多雪,没有融化。”说时取下毡帽来,四人就灯前看时,果然落了不少的雪在四周的窝边里面,这才把四人惊得吐舌。
  一人问道:“你那朋友是干什么事的,犯了什么案下狱的呢?”胡九道:“我那朋友和三十年前的胡九一样,专干那没本钱的生涯。这回滑了脚,也是天仓满了。”这人又问道:“既是你胡九爷至好的朋友,本领想必也很不弱,怎么会破案下狱的呢?”胡九长叹了一声道:“本领大的人傲强盗便不破案,那么世界还有安靖的时候吗?有钱和安份的人,还有地方可以生活吗?我胡九若不是在三十年前就洗了手,此刻坟上怕不已长了草了吗?我曾屡次劝告我那朋友,教他趁早回来,世间没有不破案,得了好下场的强盗,他若肯听我的劝告,何至有今日!大老爷平日因我办案辛苦,陆续赏赐了我一些银两,我留在身边也没有用处,刚才一股脑儿送给我那朋友去了。”
  又一人问道:“我料你那朋友本领必赶不上你,如果有你这般本领,休说不容易拿他到案,就是拿到了,又去哪里找一间铜墙铁壁的监狱关他呢?”胡九摇头道:“不然。我那朋友的本领,虽未必比我高强,然也决不在我之下。”这人道:“既有你这么大的本领,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