甲问有什么方法?农劲荪道:“我想上海是中国第一个通商码头,水陆交通便当。四爷到上海之后,可以与彭庶白等老居上海的人商量,择地方摆一个擂台,登报招人打擂,这种摆擂打擂的事,在小说上多有,然实行的极少。上海那种地方,更是从来不曾有人摆过擂,预料摆起来,一登报纸,必有来打的人,在打的时候,来看的必十分拥挤,那时不妨依照去年俄国大力士到天津来卖艺的办法,发卖入场券,不用说每张卖十元、八元,哪怕就卖几角钱一张,积少成多,摆到十天、半月,也可以得不少的钱了。”
  霍元甲踌躇道:“这办法只怕干不了,一则恐怕真有武艺高强的见报面来,我敌不过人家,二则从来摆擂,都是任人观看,没听说要看钱的摆擂,由我创始做出来,一定给人笑话。”农劲荪连忙摇手说道:“不然,不然!中国古时摆擂不取看钱,并不见得摆擂的人品就高尚;现在摆擂取看钱,也不见得人品就卑下。因是时候不同,地方不同,而摆擂的用意也不同。西洋各国的拳斗家比赛,没有不卖入场券的。如是比赛的是两国最有名的拳斗家,入场券有卖到每人一百多元的。中国古时摆擂,多是有钱的人想得声名,或想选快婿,所以不取看费,难道我们自己掏腰包?至于真的怕有武艺高强的敌不过,这更是过虑,与四爷交过手的,何止几百人,几曾有敌不过的?我料定一般练武艺的心理,动辄欢喜与人较量的,必是年轻经验不多的人,纵有能耐,也不会有比四爷再高强的。武艺比四爷高强的,年纪必在四爷之上,大凡中年以后的人,十九火性已退,越是用了多年的苦功,越不肯轻易尝试,一则因自己的经验阅历多,知道这东西难操必胜之券,二则因这人既有几十年的苦功,必已有几十年的名誉,这名誉得之非易,失之不难,摆擂的又不曾指名逼他较量,而且就打胜了,也毫无所得,他何苦勉强出头呢?”
  霍元甲想了想点头道:“农爷说可行,自然是可行的,只是不怕国人骂我狂妄吗?”农劲荪道:“摆擂台的事很平常,怎能骂你狂妄呢?并且登报的措词,其权在我,我已思量了一个极妥善的办法,到上海后再与彭庶白商量一番,便可决定。依照我这计划做下去,不但胡震泽这一万串钱可望偿还,以后尚可以因此于一番惊人的事业。”
  霍元甲忙起身向农劲荪拱手笑道:“我简直是一个瞎子,农爷可算是我引路的人。”农劲荪也笑道:“四爷能认识我,便是有眼的人。”二人商议停当了,即准备动身到上海来。
  正月十四日就到了上海,仍住在去年所住四马路的一家旅馆里。将行李安顿妥当,霍元甲即邀同农劲荪带着刘震声,一同雇车去拜访彭庶白。凑巧彭庶白这日不曾出门,他是一个生性欢喜武艺的人,见霍元甲等三人来了,自是异常欣喜,见面寒喧了几句即问道:“此刻距订约比赛之期还有一个多月,三位何以就到上海来了呢?难道去年所订约有变更吗?”农劲荪答道:“订约并无变更,其所以早来一个多月,却有两种原因:一则因四爷在天津,做药材生意,恐怕等到约期已近才动身,或者临时发生意外的事故,使不得抽身,不如早些离开天津,索性将生意托人照顾;二则因为我思量了一种计划,须早来方能实行,我的计划,正待与足下商量。是什么计划呢?我想在上海择地方摆设一个擂台,借以多号召国内武艺高强的好汉到上海来,专一准备与外国大力士及拳斗家比赛。不过我有一句话得先声明,我这摆设擂台的性质,与中国各小说书上所写摆设擂台的性负完全不同。从来的摆擂台,目的不外显台主本领,及挑选女婿两种,不然就是有意图谋不轨,借擂台召集天下豪杰之士。我们这擂台不是这般目的,无非要借擂台这名目,可以惊动远近的好汉都到上海来,我们好竭力联络,一致对外。因为霍四爷虽抱着一种对外不挠不屈的雄心,只是一个人的力量终属有限,若能合全中国武艺高强的人,都与霍四爷一般行径,这力量就极大了。古人摆擂台,是以台主为主体,这台主的本领真大,在预定摆设若干时日中,没有能将台主打翻的,自然平安摆满预定的时期,如果开台三、五日。便来了一个本领比台主更大的人,三拳两脚竟将台主打翻了,这擂台就跟着台主同倒,不能再支持下去了。我们这擂台不然,是以台为主体,不以人为主体的。譬如第一个台主,无论谁人都可以当得,这台主是预备给人打败的,所谓抛砖引玉,谁能打翻第一个台主,就做第二个台主,有谁能打翻第二个台主,就做第三个台主,是这般推下去,谁的本领如何,我们看了也就可以知道一个等第。其所以要订这么一个办法,也还有一个意思在内,因霍家家传武艺,对人第一要谦让有礼,不许狂妄。四爷觉得摆设擂台的举动,近于狂妄。恐有犯霍家的家规,是这么定下规则,四爷出面做一个台主,就无妨碍了。以我的眼光看来,决不至有能将四爷打翻做第二个台主的,不是说中国没有武艺高过四爷的人,尽管有武艺比四爷高强十倍的,不见得肯轻易上台动手,即算有这样的好手,能上台将四爷打翻,在我们心里,更是巴不得有这种好手前来,帮助我们对付外国人。我们在来摆擂之先,原已声明过了,第一个台主是抛砖引玉,预备给人打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