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小子,你干的好事!”赵玉堂不待他往下说,就将赵仲和拉到外面说道:“叔叔不要高声,我只用去一百二十两银子,我明晚准一同送还。”赵仲和停了一停问道:“银子怎用得这般快,明晚哪来得银子还我?你要知道,我是一个赚得起贴不起的人,一百二十两银子,足够我一家半年的费用。你此刻就做一起还了我吧,免得我受亏累。”
  赵玉堂虽出在穷苦人家,然生性豪放,不知道银钱艰苦。近年来做那没本钱的买卖,银钱来得容易,去得容易,挥霍成了习惯了,耳里哪听得来赵仲和这一派鄙吝话。原来赵玉堂昨夜在赵仲和家,和赵仲和开了一会玩笑回来,睡在床上,想起赵仲和对待自己和自己母亲种种无情无义的情形,气忿得翻来复去的睡不着,决心要劫赵仲和的镖,出出胸中恶气。次日天光才亮,就出门到几条要道上堵截。那时赵仲和的镖,都是派伙计押送,不是十分重要的,不亲自出马。因赵玉堂劫取得厉害,各客商投赵仲和保的异常之多,要堵截甚是容易,绝不费事的,连手都不曾和押镖的伙计交一下,就劫了一口大皮箱。皮箱里面,有五百两银子、几件女皮衣服,一个红木首饰匣,匣内金珠首饰,贮得满满的,约摸可值三、五千银两。原是一家富户,搬取家眷上北京,很有些贵重的行李,因见这些镖行镖局靠不住,特来赵仲和这里投保,适逢其会,就遇了赵玉堂。赵玉堂劫了那口皮箱,到他有交情的一家窑子里,取出一百二十两银子来,给了那个和他生了关系的婊子,饮酒作乐,到夜间才回来,皮箱就寄存在婊子那里。本打算任凭赵仲和来讨,也不给还的,无奈弄得他母亲知道了,这时若不给还,必再累得母亲受气,所以不待赵仲和说下去,就一口答应交还,见赵仲和问明晚从哪得来百二十两银子,更说出许多小气不堪的话。不由得心里有些不耐烦,对赵仲和说道:“我既说了明晚送还,莫说一百二十两,便是一千二百两,叔叔也用不着问我从哪得来,尽管放心好了。只看叔叔教我还到什么地方,退到客人手里呢,还是送到叔叔家里?东西我寄存在人家,此刻的天已二鼓了,我说了明晚,决无差错。”
  赵仲和无法,只得点头答道:“不必送到客人手里去,送到我家来就得了。”他们保镖的被人劫了镖,自己去讨,或托人去讨,本有两种交还的方法:一种是立刻交讨镖人带回,一种是不动声色的由劫镖人送还原主。送还原主的面子最大,非保镖的有绝大能为,或最大的情面,劫镖的决不肯这么客气。赵仲和这时何以不教赵玉堂送还原主,替自己挣面子呢?只因赵仲和是个极小气的人,又不知道赵玉堂的性格,恐怕赵玉堂用亏了银两,不肯全数送还,又怕客人冒诈,故意说皮箱里少了什么,要扣减保镖银两,所以宁肯不挣这面子,教赵玉堂送到他家。当下赵玉堂答应了,赵仲和还叮咛嘱咐了几遍才去。
  赵玉堂转身在他母亲跟前,支吾了一会,伏侍母亲睡了,独自思量此后既无镖可劫,不但后来生活没有着落,便是这已经花去的一百二十两银子,又从何处取办呢?想来想去,除了做小偷,去拣富厚人家偷窃,没有旁的道路可走,既约了明晚交还,今夜不将银两弄到手,明日白昼,有何办法呢?赵玉堂就在这夜,悄悄的出来,到近处一个很富足的乡绅人家,偷了四百多两银子,八十多两蒜条金,次日到那窑子里,取了皮箱并一百二十两银子,送还了赵仲和。
  不到几日,那被窃的乡绅人家,因失去的金银太多,不能不认真追究。办这案子的衙役,川流不息的在周近十多里巡缉。赵玉堂家虽是大族,然他这一支向来穷苦,赵玉堂又无一定的职业,年来衣服华丽,用度挥霍。赵玉堂是个很机警的人,恐怕办案的犯疑,不敢耽搁,对他母亲说,有朋友在哈尔滨干很阔的差事,有信来邀他去,每月可得二、三百元的薪水,家中只有一个母亲,自然一同搬到哈尔滨去住。他母亲见说有好差事,哪有不高兴的。赵玉堂即时伏侍着他母亲动身,搬到哈尔滨,租一所房子住了。
  几十两金子,经不得几月花消,在哈尔滨住不上半年,手中的钱看看要完了。做惯了那没本钱买卖的人,到了困穷的时候,免不了要重理旧业。哈尔滨的外国大商家极多,不论如何高峻的房屋,如何深稳的收藏,在赵玉堂偷窃起来,真是不费吹灰之力。数月之间,三千、五千的窃案,警察署里不知报过了多少次。俄国人用尽了侦探的方法,探不出这贼是何等人来,大家都惊传哈尔滨到了飞贼,竟没人见着飞贼是什么样子,什么年纪,哪一国的人?赵玉堂因案子做多了,知道没有不败露的日子,恐怕败露的时候,连累母亲受惊恐,便在野外造了一间土屋,夜问独自睡在里面。
  世无不败露的贼盗,真是古语说的好:“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。”哈尔滨既是时常发见大窃案,而每次被窃之家,总是窗不开,门不启,墙壁不破,有时屋瓦破碎一两片,有时并屋上都没有痕迹。这么一来,一则关系全市商民治安,二则关系俄国警察的威信。外国人办事,自较中国人认真,哪有个永久侦查不出的道理呢?俄国警察既查出是赵玉堂了,知道这人的本领很大,不容易擒拿。那时哈尔滨警察署的侦探长,名叫霍尔斯脱夫,是俄国很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