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生的胸脯比寻常人宽,而肺量倒比寻常人窄,这简直是一种生理上的病态,于身体是绝对不会有好影响的。其所以肺量如此特殊窄小的原故,当然也是因练武艺的关系。”彭庶白问道:“是不是完全因为皮肤里面起了变化,妨碍毛孔的呼吸,以致肺部呼吸也受障碍?”秋野道:“本应有密切连带关系的,但于生理却适得其反,毛孔呼吸既生了阻碍,肺部呼吸应该比寻常扩大,这理由还得研究。”
  彭庶白道:“我有一件和霍先生这种情形相类似的事实,说给秋野先生听了,也可资参考。在十几年前,北京有一个专练形意拳的名家,姓郭名云深,一辈子没干旁的事业,终年整日的练形意拳,每年必带着盘缠,游行北五省访友,各省有名的拳术家,和他交手被他打败了的,也不知有多少人。他是最有名会使崩拳的人,无论与何人动手,都是一崩拳就把人打倒了。人家明知道他是用崩拳打人,然一动手便防备不了。有一次来了一个拜访他的人,那人也是在当时享盛名的,练擒拿手练得最好,和人动起手来,只要手能着在敌人身上,能立时将敌人打伤,甚至三天便死。那人仗着自己本领,特去拜访郭云深,要求较量较量。郭云深并不知道那人会擒拿手,照例对那人说道:”我从来和人动手,都是用一崩拳,没有用过第二手。今天与你较量,也是一样,常言明人不做暗事,你当心我的崩拳吧!‘那人说知道,于是两人交起手来。郭云深果然又是一崩拳,把那人打跌了,不过觉得自己胸脯上,也着了那人一下。那人立起身说道:“佩服佩服,真是名不虚传。但是我也明人不做暗事,我是练会了擒拿手的,你虽把我打跌了,然你着了我一下,三天必死。’郭云深因当时毫不觉着痛苦,那人尽管这么说,并不在意,当即点头答道;‘好,我们三天后再见吧!如果被你打死了,算是你的本领比我高强。’那人过了三天,真个跑到郭云深家去,只见郭云深仍和初次见面时一样,不但不曾死,连受伤的模样也没有,不由得诧异道:”这就奇了,你怎么不死呢?‘郭云深笑道:“这更奇了,你没有打死我的本领,我怎么会死呢?’那人道:”你敢和我再打一回么?‘郭云深道:“你敢再打,我为何不敢!要打我还是一崩拳,不用第二下。’两人遂又打起来,又是与前次一样,郭云深胸脯上着了一下,那人被郭云深一崩拳打跌了,那人跳起身对郭云深拱手道:”这番一点儿不含糊,三天后你非死不可!‘郭云深不觉得这番所受的比前番厉害,仍不在意的答道:“三天后请再来露脸吧!’那人第四天走去,见了郭云深问道:”你究竟练了什么工夫,是不是有法术?‘郭云深道:“我平生练的是形意拳,没有练过旁的武艺,更不知道什么法术!’那人道:”这真使我莫明其妙,我自擒拿手练成之后,不知打翻了多少好汉,练过金钟罩、铁布衫的,我教他伤便伤,教他死便死,你不会法术,如何受的了我两次的打?我没见你练过形意拳,请你练一趟拳我瞧瞧使得么?‘郭云深道:“使得。’说时就安排练给那人瞧,那人道:”就这么瞧不出来,须请你把衣服脱了,赤膊打一趟。‘郭云深只得赤着膊打,才打到一半,那人便摇手止住道:“用不着再往下打,我已瞧出打你不死的原因来了。你动手打拳的时候,你的皮肤里面登时布满了一层厚膜,将用身所有的穴道都遮蔽了,所以我的擒拿手也打不进去。’”
  秋野听到这里问道:“那人不曾用爱克斯电光照映,如何能看得出郭云深皮肤内有厚膜,将穴道遮蔽的情形来呢?”彭庶白道:“那时当然没有爱克斯电光,不过那人所研究的武艺,是专注意人身穴道的,全身穴道有厚膜遮蔽了,他能看出,在事实情理两方面,都是可能的。我想霍先生皮肤内的情形,大约与郭云深差不多。郭云深的寿很高,可知这种皮肤内的厚膜,于身体的健康没有妨碍。”秋野点头道:“我还是初次遇见这种变态,不能断定于健康有无妨碍,只是胸脯内疼痛的毛病,今日虽用止痛剂止住了,然仍须每日服药,至少得一星期不劳动。”
  霍元甲笑道:“我此刻所处的地位,如何能一星期不劳动?”秋野道:“完全不劳动办不到,能不激烈的劳动,也就罢了。若以霍先生的身体而论,在治疗的时期中,不但不宜多劳动体力,并且不宜多运用脑力,最好能住在空气好的地方,静养一两个月,否则胸脯内疼痛的毛病,是难免再发的。”说毕,自去隔壁房中取了药水出来,递给霍元甲道:“这药水可服三天,三天后须再检查,方才所服的止痛剂,是不能将病根治好的。”
  霍元甲接了药水,总觉得诊金药费及电光检查的手续费,一概不算钱,似乎太说不过去,摸出几张钞票交给彭庶白,托他和秋野交涉,秋野已瞧出霍元甲的用意笑道:“霍先生硬不承认我日本人是朋友吗?简直不给我一点儿面子。”彭庶白见秋野这么说,只得对霍元甲道:“四爷就领谢了秋野先生这番盛意吧!”霍元甲遂向秋野拱手道谢,与彭庶白一同出院,秋野送到大门口还叮咛霍元甲道:“三天后这药水服完了,仍请到这里来瞧瞧。”彭、霍二人同声答应。
  彭庶白在马车中说道:“想不到这个日本医生,倒是一个练武艺的同志,也难得他肯这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