确是了不得,在这位朋友,虽是没有好名的心思,一意不肯将姓名说出来,然兄弟因钦佩这位朋友的本领,很诚意的想知道他的姓名。据兄弟推想,在座的诸位看官们,大约也都想知道。兄弟敢代表在座的一万多看官,要求这位朋友宣布姓名。”盛大这番话,正合了无数看客的心理,即时有拍掌赞成的,也有高声喊请再打一回的。这人被逼得无可如何,只得立起身说道:“兄弟姓廖名鹿苹,只能是这般闹着玩玩,若认真打起来,确不是张大力士的对手。”张文达听廖鹿苹这么说,心里却快活起来,自退回内台休息,一会儿又走出台来,望着台下说道:“有哪个愿上来打的,请就上来。”说话时眼光落在霍元甲身上。
  霍元甲随即立起身来,走到台下回身对众看客高声说道:“张文达先生误听他令徒东海赵一面之词,怒气冲冲的跑到上海来,要寻着兄弟报仇泄恨,兄弟再三解释当日相打的情形,请他不可误怪,无奈他执意不从,非和我拼一个胜负不肯罢休,今日就为要和我拼胜负,摆下这座擂台,兄弟本应即时上台去,使张先生好早早的出了这口恶气,无如兄弟近来得了一种气痛的毛病,发作的时候,简直动弹不得,经西医诊治了几次,此刻病虽减了,只是不能使力。好在张先生既摆下了这座擂台,今天才开幕,以后的日子还多着,小徒刘震声跟随兄弟已有几年了,虽没有惊人的武艺,却也懂得些儿拳脚工夫,兄弟的意思,还是想要求张先生原谅我那日和东海赵动手,是东海赵逼着我要分胜负,不是我手辣存心将他打败,算不了什么仇恨。张先生能原谅的话,我们可以从此订交,彼此做一个好朋友。”
  张文达在台上听到这里,接着说道:“我的擂台已经摆成了,还有什么话说!”霍元甲知道说也无益,便道:“好,震声且上台去,小心陪张先生走两趟。”刘震声巨雷也似的应了一声:“是”,站起身来,卸下长衣给农劲荪。刘震声没有上高的本领,不能和廖鹿苹一样,凭空纵上台去,只得从台边的楼梯走上。刘震声此时的年纪,虽已有了三十多岁,认真练习拳术,已有二十余年的工夫,和人较量的次数,也记不清楚了,但是象这种当着一万多看客,在台上争胜负的勾当,还不曾经历过。上次霍元甲摆擂台,他只在内台照应,没有给他出台动手的机会,此时走上台来,举眼朝台下一望,只见众看客的眼光,都瞬也不瞬的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,尤其觉着和他认识的人,显得格外注意他的举动。看了这情形,一颗心不由得卜卜的跳起来,禁不住脸也红了,暗想:这怎么办?我一上台就心里这样慌张,打起来如何是张文达的对手呢?他心里正在这时胡思乱想,台下的掌声拍的震耳欲聋,再看霍元甲、农劲荪二人望着他,脸上都现出很着急的神气,不觉转念想道:我怎的这般不中用,现摆着我的老师在台下,我怕什么?打的过张文达,固然很好,就是打不过,也没有什么了不得。他是一个摆擂的人,本领高强是应该的,我休说在上海没有声名,就是在北方也没大名望,输了有什么要紧!他心里这么一想,胆量登时大了许多,也不再回头望台下,先紧了紧腰间板带,然后抱拳对张文达说道:“久仰张先生的本领了得,我是个初学武艺的人,敝老师打发我来领教,望张先生手下留情,对我手脚不到之处,多多指点。”
  张文达听说是霍元甲的徒弟,心里便已动了轻视的念头,再看刘震声的身材,并不高大,像貌也甚平凡,没有凶横强硬的样子,加以上台的时候,显然露出惊慌害怕的神气,更觉得是很容易对付的了,立时做出骄矜的样子答道:“我既摆下了这擂台,随便谁都可以来打,我不管你是谁的徒弟,霍元甲既害气痛,就应该不能出来,可以到台下来看,如何不能到台上来打?也罢,他打发你来代替,我就和你打,打了你之后,看他却如何说?”说时,立了一个架式对刘震声道:“你来吧!”刘震声知道张文达力大,不敢走正面进攻,抢到张文达左边,使出穿莲手。对准左太阳穴打去,张文达将头一低,折过身躯,提起右腿朝刘震声右肋踢去。这腿来的太快,无论如何也来不及躲闪,只得迎上去一手撩住,用力往怀中一带,打算这一下把张文达拖倒。不料张文达的气力,真个比牛还大,拖了一下,哪里能将他身体拖动呢?张文达的脚向里边一缩,刘震声险些儿扑倒了,亏了他还机警,趁着张文达腿向里缩的势,整个身体跟着往前一送,张文达被椎得后退了几步。刘震声待追上去接连打下,使他立脚不牢,究竟因气力小了,张文达虽倒退了几步,然身法并没有散乱,等到刘震声追上,张文达已劈胸一掌打来,正在向前追击的时候,又是来不及闪避,喜得这一掌不是张文达全副的力量,打着胸膛,不觉十分沉重,只退了一步,便立住了脚。两人交了这几手之后,彼此都不敢轻进了,一来一往打了几十个回合,张文达略一疏忽,一左腿又被刘震声撩着了,但是仍旧不曾把张文达拉倒。
  盛大恐怕张文达打久了吃亏,即与张叔和商量,吹哨子停打,并向看客声明暂时休息。刘震声打了这多回合,也正觉身体有些疲乏了,巴不得休息一会儿。张文达跑进内台悄悄的闻盛大道:“我正打的好好的时候,少爷为什么吹哨子停打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