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了。窑师傅竭力招架,走了十来个回合,那女子趁空一脚踢来,窑师傅见了高兴,精神陡长,说声“来得好”,一手将三寸金莲抢在手中,正要往前面摔去,那女子真能,飞起的脚被人接住,立在地下的脚同时飞了起来。窑师傅两年苦练的工夫,就是为的要接这种连环腿,第二脚飞起来,又用空着的手抢了。于是那女子的身体被窑师傅两手擎在空中,窑师傅得意非常的哈哈笑道:“我若不念你是个女子,就这么一下,往石头上一掼,怕不掼得你脑浆进裂么?”那女子的两脚虽然被窑师傅握住,但是上身还是直挺挺的竖着,并不倾侧。窑师傅见她身体如生铁铸成,害怕不敢随便松手,作势往前面草地上一送,摔开有两丈来远。那女子仍是双足落地,望着窑师傅笑道:“明年今日我再来扰你的三朝饭。”说罢,匆匆的去了。
  窑师傅听了,也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,因急想将动手时情形,归报王老头,便不去收账了。那时归到家中见了王老头,刚要诉说,王老头端详了窑师傅两眼,露出惊慌的样子问道:“你和谁动手,受了这么重的伤呢?”窑师傅也吃惊道:“动手曾和人动手,只是我打赢了,怎么倒说我受了重伤,伤在哪里?”王老头连连跌脚道:“坏了,坏了!你怎的受了这么重的伤,还兀自不知道呢?快把动手时的情形说给我听,再给伤你看。”窑师傅听得这般说,也不免着慌起来,忙将方才的情形一一说了。
  王老头点头道:“是了!你解开衣袒出胸脯来看,两只乳盘底下,必有两块红印。”窑师傅心里还有些疑惑,解开衣露出胸脯来,只见两个乳盘下面,有两点钱大的红印,但一些儿不觉得疼痛,这才相信确是受伤了。“
  王老头问道:“那丫头临走时,曾说什么没有?”窑师傅才想起那句明年今日来扰三朝饭的话来,也向王老头述了,问道:“那丫头用什么东西打成这样的两个伤痕呢?”王老头道:“你将她举起的时候,就这么随手放下来,她倒不能伤你,你为的怕他厉害,想将他远远的摔开,便不能不先把两膀缩摆,再用力摔去,他们卖艺的女子,脚上穿的都是铁尖鞋,你两膀缩摆,他的脚尖就趁势在你两个乳盘下,点了一下。你浑身正使着力哪里觉得,如今伤已进了脏腑,没有救药了,那丫头下此毒手真是可恨。”
  窑师傅听得没有救药,只急得哭起来道:“难道我就这么被那丫头送了性命吗?”王老头也很觉得凄惨,望着窑师傅哭了一回,忽然想出一种治法来说道:“你能吃得三碗陈大粪。先解去热毒,便可以望救。”姚师傅这时要救性命,说不得也要捏住鼻子吃。王老头寻了许多草药,半敷半吃。窑师傅吐了好几口污血,虽则救了性命,然因点伤了肺络,随得了咳嗽的病,终其身不曾好。此是后话,趁这时一言表过不提。
  再说当时窑师傅,遭了凤阳女子的毒手,因吃了三碗陈大粪,才得死里重生。象这种稀奇的事,好事的人最喜欢传说,不过十天半月工夫,这消息早传遍了婺源,便有三山五岳的许多武术界中好手,存心钦仰王老头是个奇特的人物,特地前来拜访。王老头却是淡泊得很,绝没有好名的念头。有几家镖局,卑词厚币来请王老头去帮忙,王老头概以年老推诿,不肯应聘。就中惟有会友镖局派来的人,词意诚恳,非得王老头同去北京一趟,不肯回京复命。王老头无辞可却,又因王子斌是个有名的侠士,和寻常以保镖为业的不同,遂陪同来人到了北京。王子斌不待说是以上宾款待。
  王老头在会友镖局盘桓了两月,因平生清静惯了,住不惯北京那种尘嚣之地,向王子斌力辞,仍回到婺源,住居窑师傅家里。
  李富东也是久慕其名,曾打发摩霸到婺源,迎接了好几次。王老头只是说路途太远,年老的人往返不易,不肯到李家来。这回因听说有个后起的大人物霍俊清,约了正月初三到李家来,心里也想见识见识,方肯随摩霸来天津,在李富东家里过年。和李富东谈起武艺。李富东也很表示相当钦佩之意。只因王老头做的是内家工夫,李富东是外家工夫,二人不同道,王老头又没有求名的念头,所以二人不曾动手较量。
  李富东对王老头说出王子斌夸赞霍俊清的话来,并说了自己不服气的意思。王老头既是做内家工夫的人,对于做外家工夫的,照例不甚恭维。内家常以铁拒盛玻璃的比喻,形容挖苦做外家的,这是武术界的天然界线,经历多少年不能泯除的。这譬喻的用意,就是说做外家工夫的人,从皮肤上用工,脏腑是不过问的,纵然练到了绝顶,也不过将皮肤练得和铁柜一样,而五脏六腑如玻璃一般脆弱,有时和人相打起来,皮肤虽能保的不破,脏腑受伤是免不了的。王老头抱着这般见解,自然也存着几分轻视霍俊清的心思,但他轻视霍俊清并不是和李富东同样的,不服气王子斌推崇的话,为的是彼此不同道,哪怕霍俊清的本领固是天下无敌,在王老头的见解中,也是不佩服的。
  李富东将自己平生独到的本领,使给王老头看,王老头也只微微的笑着点头,没半句称许的话。李富东故意请求王老头指示,王老头笑道:“工夫做到了老先生这样,可说是无以复加了,只可惜当初走错了道路,外家到了这一步,已将近到绝顶,不能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