害,甚至三、五次以后,胆气仍鼓不起来。一旦真个遇了对手,简直慌乱得不及寻常一个小偷。只要第一次稳住了,能得了彩,以后出马顺遂,自不待说,便是彩头不好,第一次就遇了对手,但初进屋在害怕的时候,能稳得住,对手见了面,彼此交起手来,初进屋害怕的心思,不知怎的,自然会没有了,胆量反登时壮了许多。这种情形,我曾亲自领略过,不是个中人,听了决不相信,以为没遇对手,倒怕得厉害,遇了对手,胆量反壮起来,世间没有这种道理!”陈广泰听了,也觉没有这种情理,问张燕宾亲自领略的是什么事?
  张燕宾笑道:“我初次经历的事,说起来好笑。那时我才得一十三岁,跟着我师傅住在梧州千寿寺。这日来了一个山西人,是我师傅的朋友,夜间和我师傅对谈,我在旁边听得。说梧州来了一个采花大盗,数日之间,连出了几条命案,都报了官,悬了一千两银子的赏,要捉拿这个强盗。山西人劝我师傅出头,我师傅不肯,说多年不开杀戒。况事不关己,犯不着出头。我当时以为是我师傅胆怯。山西人曾对我师傅说过那采花大盗藏身的地方,我便牢牢的记了。等到夜深,我师傅和山西人都已安歇了,我就悄悄的偷了师傅的宝剑,瞒着师傅出寺,找寻采花大盗,一则想得到那一千银子的悬赏,二则想借此显显自己和师傅的名头。那个采花大盗姓郝,因他生得满脸癜纹,江湖上人都称他为‘花脸蝴蝶’郝飞雄,在梧州藏身的地方,是一个破庙的鼓楼上,除了师傅的朋友山西人之外,没旁人知道。”
  陈广泰听到这里,忍不住问道:“山西人怎生能知道的呢?”张燕宾踌躇了一会,说道:“你不是圈子里头的人,说给你听倒没甚要紧,若是外人,我说出来,就有妨碍。因为此刻郝飞雄还没有死,山西人求我师傅的事没外人知道,这话一传扬出去,郝飞雄必与山西人翻脸,不是我害了山西人吗?山西人和郝飞雄,原是有些儿交情的朋友,那番一同到梧州来,打算劫一家大阔老的,不知为什么事不顺手,耽搁了几日,郝飞雄不能安分过日,每夜出外采花。山西人劝他不听,几乎弄翻了脸。山西人的武艺,虽不是郝飞雄的对手,心思却比郝飞雄周密,见郝飞雄那么任性胡为,便存心除了这个坏蛋,替那些被强奸死去的女子伸冤,知道自己的本领不济,面子上就不敢露出形踪来,敷衍得郝飞雄绝不起疑,才暗地来求我师傅,以为我是个小孩子,在旁听了没要紧。谁知我年纪虽小,好胜的心思却大,那回若不是偷了师傅的宝剑在手,险些儿闹出大乱子来。千寿寺离郝飞雄住的破庙,有十四,五里路。我初出寺的胆气极壮,什么也不知道害怕,一口气奔到离破庙只有半里路的所在,方停步,想就地下坐着歇息歇息,谁知我的身体才往地下一坐,猛听得脑后一声怪叫,接着呼呼的风响,只吓得我拔地跳了起来,手舞着宝剑,向前后左右乱砍。”
  陈广泰插口问道:“什么东西叫,什么东西响呢?”张燕宾笑道:“我当时不知道是什么,所以吓得慌了手脚。过了一会,才知道是两只猫头鸟,聚藏在一个枯树兜里面。我坐着歇息的地方,就在那树兜旁边,两只东西在里面听得响声,以为有人来捉它,因此狂叫一声,插翅飞了。但是,我那时虽已明明知道是一对猫头鸟,用不着害怕,然而一颗心总禁不住怦怦的跳动,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是什么道理?无论怎样的竭力镇静,终是有些虚怯怯的,不似出千寿寺时的胆壮,仿佛觉得郝飞雄知道我去捉拿他,已有了准备似的。不过,我那时想得那一千两赏银和扬名的心思很切,心里虽有些虚怯怯的,却仍不肯退回头,自己鼓励自己道:”郝飞雄并不是什么三头六臂,了不得的人物,又不是神仙,能知道过去未来,我既已瞒着师傅出来,若不能将淫贼拿住,不但不得扬名,外人反要骂我不中用。‘有这么一鼓励,胆量果觉壮了些,懒得再坐下来歇息,径奔到那破庙跟前,看庙门是关着的,即纵身上了房屋。我记得那时正在三月二十左右,有半明半暗的月光,十步以内能看得清晰。庙门以内,东西两座钟鼓楼,我大着胆子,上鼓楼找寻淫贼。却是不见有个人影,只有一堆乱蓬蓬的稻草,象是曾有人在草内睡过的。我见郝飞雄不在,只得退了出来,才回身走到鼓楼门口,即见一条黑影,从西边房檐上飘飘下来,落地没些儿声息。我料知是郝飞雄,暗暗的吃惊。这淫贼的本领果然不弱,可是作怪,那黑影下地,就没看见了。我因鼓楼里的地方仄狭,不好施展,连忙朝那黑影下来的所在蹿去,喝一声:“淫贼哪里走?’不见他答应,正要向各处张望,不知郝飞雄怎的已到了我背后,劈头一刀砍下。我这时倒不害怕了,一闪身让过那刀,转身就交起手来。才斗了四、五个回合,那淫贼实在有些本领,我初次和人动手,哪里是他的对手呢?明知道敌他不过,满打算卖他一手,好抽身逃跑。叵耐他那口刀,逼得我一点空闲没有,一步一步的向后退,心里只急得说不出的苦楚,看看退到后面没有余地了,想不到郝飞雄忽猛叫了一声:”哎呀‘!掉转身抱头就跑,一霎眼便没看见了。“
  陈广泰失声问道:“怎么呢?”张燕宾笑道:“幸亏我师傅因不见了宝剑,猜度是我偷了来干这冒失事,急急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