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去了。”说时,望着齐四道:“你有了这点儿本领,此后能时时向正途上行事,保你充足有余,若仗着这点儿本领去为非作歹,将来就必至死无葬身之地。须知,我传你的本领,是因你的根基还好,想你替我多行功德。替我行的功德,也就是你自己的功德。你在此地的事,不久自然会了。此间事了之后,便是你广行功德的时候。”
  齐四听了,问师傅将去哪里?广惠不肯说,只说:“你此后的居心行事,固能不负我的期望,到了那时候,我自然来渡你。不然,你便来见我也无用。”广惠说了,即向无住告辞,转眼就不知去向了。齐四惘然回营。
  李秀成次日得了伺候广惠的兵丁呈上广惠留下告别的字条,心中甚是不快,忙传齐四上来,盘问广惠走时说了些什么,齐四依实说了,只不提搭救女子的事。李秀成听了,不免有些追悔,但是这时一身的责任太重,清兵又围攻正急,只好付之一叹。不久南京被清兵攻破了,齐有光死于乱军之中,齐四背着齐有光的尸逃出来,择地葬埋了,遂遵着广惠临别时的吩咐,游行各省,竭力救济因战事流离颠沛的人民,其间侠义之事,也不知做了多少,直到与曹仁辅见面,几十年如一日。这便是金陵齐四的略历。
  这日齐四清早起来,偶然想起自从与曹仁辅、巴和开设仁昌当店以来,已有好多日子不曾去姑母家问候,心里很有些惦记。吃过早饭,即对巴和说了,去姑母家问候一番便回,想不到走后就出了大汉来赎锡酒壶的事。
  齐四问候了他姑母,回头沿着川河行走。川河里的水,人人都知道是急流如箭,行船极不容易的。上水船拉索缆的夫子,大船要几百名,小船也得一百或数十名。齐四这时心境安闲,跟着一般拉缆的夫子,慢慢的向上流头走,细玩流水奔腾澎湃之势。船随川转,刚绕了一处山湾,耳里便听得一阵吆喝惊喊的声音,夹杂着激湍溅泼的声音,俨然如千军万马,奋勇赴敌的样子。齐四举眼看时,原来上流头有一艘大巴干船,顺着急流直冲而下,比离弦之箭还要加上几倍的快迅。相离不过二百步远近,就有一条小乌江船,正用着三五十名拉缆夫,一个个弯腰曲背的往上拉,照那大巴干船直冲而下的航线,不偏不倚正对着乌江船的船头。巴干船上的艄公连忙转舵,无奈船行太快,两船相隔又太近,艄公尽管转舵,船头仍是不能改换方向。两船上的人和岸上拉缆的夫子,见此情形,大家都慌乱起来,不约而同的齐声吆喝。齐四看了,也不由得代替乌江船若急,眼见得两船头只一撞碰,乌江船又小又在下流,断没有幸免的道理。说时迟,那时快,正在这个大家惊慌得手无足所措的当儿,俄见乌江船舱里,猛然窜出一个中年汉子来。那汉子的身手真快,一个箭步窜到船头,一伸腰肢,右手已将搁在船头上的铁锚擎起,作势等待那巴干船头奔到切近,只一下横扫过去,“喳喇”一声响还不曾了,那巴干船便如撞在岩石上一般,船头一偏,从乌江船边挨身擦过。瞬眼之间巴干船早已奔向下流头去了,乌江船只晃了两晃,一些儿没损伤。
  那汉子这一锚没要紧,只是把船上、岸上的人,都惊得望着汉子发征,一个个倒说不出什么话来。那汉子神色自若的,从容将手中锚安放原处,就仿佛没有这回事的样子。齐四不由自主的脱口叫了一声:“好!”这“好”字才叫出口,却又甚悔孟浪似的,连忙掉转脸看旁边,好象怕被那汉子认识的一般。乌江船上的船户,六、七人围住那汉子说笑,约莫是向那汉子道谢。齐四心想:这人的本领,真是了得。我今日既亲眼看见了,岂可失之交臂,况且我店里正少一个保管首饰的人,看这人一团正直之气,又有这般本领,若能结纳下来,岂不是一个很得力的帮手!
  齐四虽这么思量着,却苦于水岸两隔,不便招呼,忽转念一想,我何不如此这般的做作一番,怕他不来招呼我吗?主意已定,即挨上拉缆的夫子队里,看见一个年纪稍老、身体瘦弱的夫子,拉得满头是汗,气喘气吁,一步一步的提脚不动。齐四即向这夫子说道:“可怜,可怜!你这般老的年纪,这般弱的体格,还在这里拚着性命拉缆子,我看了心里很难过。我横竖是空着手闲行,帮老哥拉一程好么?”那夫子一面走着,一面抬头望了望齐四说道:“好自是好,只是你帮我拉一程只得一程,你去了仍得我自己拉。”齐四笑道:“拉一程便少了一程,你把带子给我吧!”那夫子累得正苦,有人代劳,当然欢喜,笑嘻嘻的从肩上卸下板带来,交给齐四。齐四也不往肩上搭,右手握住板带,左手朝后勾着缆予,大踏步的向前走。在前面的夫子,忽觉得肩上轻松了,都很诧异,一个个停步回头,看那乌江船,就和寻常走着顺风的船一样,急流水打在船头上,浪花溅得二,三尺高。齐四日里喝着快走,两脚更加快了些。一般拉缆夫看了,才明白是齐四的力大,独自拉着乌江船飞走,大家都不由得惊怪,见齐四走上来喊着快走,只得都伸着腰,嘻嘻哈哈的跑。也有些觉得奇怪,边跑边议论的;也有些看了高兴,口里乱嚷的。总之,哗笑的声音,比刚才吆喝的声音,还来得高大。
  乌江船上那个拿铁锚扫开巴干船的汉子,毕竟是谁?只要不是特别健忘的看官们,大概不待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