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报名,都知道就是入川访友的罗大鹤。罗大鹤当下扫开了巴干船,船户都围着他称谢。他正打算仍回舱里坐地,忽觉船身震动得比前厉害,接着便听得拉缆的哗笑,一抬头就看出齐四的神力来。他入川的目的,原是访友,这时既发见了这般本领的人物,怎肯当面错过呢?就船头只一纵,跳上了岸,赶上齐四笑道:“好气力,佩服,佩服!请教好汉贵姓大名?”齐四见自己的计策验了,喜得将两手一松,抽身和罗大鹤相见。谁知一般拉缆夫,都伸着腰走,没一个得力,想不到齐四突然卸肩,那乌江船便如断了缆索,被水推得只往下控,连一般拉缆夫都被拖得立脚不住,歪歪倒倒的只往后退。坐在船里的船户,只道是真断了缆,吓得狂呼起来。亏得罗大鹤顺手捞着缆子,才将那船拉住。
  齐四倒毫不在意的,向罗大鹤拱手答道:“岂敢!阁下才是神力,真教人佩服呢!”罗大鹤谦逊了两句,彼此互道了姓名。齐四就邀请罗大鹤同回仁昌当店去。罗大鹤原无一定的去处,既遇了齐四这般人物,又殷勤邀请,那有不欣然乐从的!当下罗大鹤也不推让,即回船待开发船钱。船户因罗大鹤刚才救了一船的货物和好几人的性命,不但不肯收受罗大鹤的船钱,反争着攀留罗大鹤款待。
  罗大鹤辞了船家,与齐四一同来到仁昌当店,已是天色向晚了。曹仁辅、巴和二人正等得焦急万分,惟恐齐四这夜不回,出了意外的乱子,二人担当不起。此时见齐四同一个英气勃勃的汉子回来,二人才把心事放下。
  齐四将罗大鹤给曹、巴二人介绍了,并述了在河边相遇的始末。三人相见,彼此意气都十分相投。曹仁辅将大汉赎锡壶的经过情形,告知齐四、罗大鹤。齐四笑道:“这自是有意来探看虚实的。因为做我们这行生意的人,没有不聘请几个有名的把式,常川住在店中保护的。惟有我这里,开张了这么久,一个会把式的也不曾聘请,生意又做得这般兴旺,如何免得了有人转我们的念头!但是外路的人毕竟看不透我们的虚实,所以派了今日那大汉来,借故探看一遭。这也是合当有事,偏遇了我不在家,不能和他打个招呼。大约不出几日,他们必有一番动作,好在我们有了这位罗大哥,尽管他们怎么动作,都不用着虑。”罗大鹤见三人都是豪侠之士,也很愿意出力。
  过不了几日,这夜三更时分,果然来了八个大盗。只是哪里是齐、罗二人的对手,一个个都身受重伤的跑了。从此仁昌当店的声名,在四川一般当店之上。齐四留罗大鹤在店里,经管了一年多首饰,并将言师傅传授的本领,转教了店中几个资质好的徒弟。四川至今还有一派练八仙拳的武术家,便是从罗大鹤这回传下来的。
  罗大鹤住了年余之后,自觉不负言师傅吩咐,已将本领传了川、湘两省的徒弟,如今可去宁陵县,找神拳金光祖,替师傅报十年之仇了。罗大鹤主意既定,即日辞了齐四等一干人,驮上原来的黄包袱,起程到宁陵县。齐四等自然有一番饯送程仪举动,这都不必述他。
  从四川到宁陵,水陆数千里,在路上耽搁了不少的日子,才到宁陵。四处访问金光祖,知道的人极多,很容易的就找到了金家,并打听得金光祖才买了一匹千里马回家。所以金禄堂推说金光祖不在家,罗大鹤能说若真不在家,我也不会来的话。
  罗大鹤当下见金光祖出来,才将肩上的包袱卸下,回头见金光祖背后,立着一个魁梧奇伟的汉子,英气逼人,料知不是一个等闲的人物,心想:“明枪易躲,晴箭难防”。我今日不远数千里来替师傅报仇,我只单身一人,他这里现有三个,不要动起手来,受了他们的暗算,十年之仇不曾报得,反白丢了性命,这倒不可不先事加以慎重。想罢,即向王五拱手,请教姓名。
  王五未见罗大鹤之前,只听得金光祖说这姓罗的,系老报十年之仇的话,心里很有些厌恶罗大鹤,有意要帮金光祖一臂之力。及与罗大鹤见面,不因不由的就发生了一种爱慕之念,暗想:两虎相斗,必有一伤。便是这姓罗的打输了,也甚可惜。正在这么想着,罗大鹤已向他拱手问姓名,遂走出来答礼说道:“兄弟姓王,名子斌,和金老爹也是初次相识,难得老哥今日前来,凑巧兄弟也在这里。兄弟因和两位都是初会,想从中替两位讲和。金老爹年纪虽老,十年前的本领还在,只看他老人家的精神色采,便可知道了。老哥正在壮年,既特地前来报仇,本领之高强自不待说。两下动起手来,彼此拳脚无情,不论谁胜谁败,在兄弟看来,都觉不妥。金老爹今年七十八岁。享一生神拳的声名,垂老的人,果然经不起蹉跌,就是罗老哥,好容易练就一身本领,若真有不共戴天的大仇,说不得就明知要拚却性命,也得去报。尊师十年之前,和金老爹交手,并不曾受什么重伤,怎说得上‘报仇’两个字。老哥若肯瞧兄弟的薄面,将这个字丢开。”
  金光祖听到这里,见罗大鹤很露出不愿意的神气,以为罗大鹤疑心王五这般说法,是代自己说情,年老力衰,不敢和他交手,遂不等王五再说下去,一步抢到王五跟前说道:“承五爷的好意,老朽却不敢遵命。老朽今年已活到七十八岁了,就要死也死得过了。姓言的有约在先,当时老朽已答应了他,幸亏老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