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要寻好书记,非莫生不可。”遂写书与上官德,力荐莫豪之才,说他目虽盲而心不盲,与左丘、卜氏不相上下。上官德见了书,即遣人赍书币到来,聘请莫豪往浙江杭州任所去。
  莫豪只得辞了丈母,别了妻妾,以轻舟至上官德任所。上官德与他谈论,见他口似悬河,滔滔不竭,遂深加敬重,凡一应文移告示,都与莫豪参酌。莫豪住过年余,将所得馆谷,遣人送归家中,就报与个平安信息,不在话下。那年正值杭州府遇了灾荒,上官德欲上疏求免本年钱粮,托莫豪做个疏稿。莫豪即构就一篇,其略云:鸿基始开,或未便遽陈灾异;赋式初定,似不容辄议蠲除。
  然大军之后,必有凶年;永清之余,正须发粟。长沙痛哭,告之明主而何疑;监门绘图,献之盛朝则无罪。救荒既未有奇策,课税宜免其常征。若仅除久欠之银,恐官欠实非民欠;欲真行蠲恤之恶,念蠲旧不若蠲新。
  此疏一上,即蒙圣旨批允,于是灾民无不被泽。上官德深赞莫豪词令之妙,能感动天听,那时浙江按察司缺官,上官德兼理其事,因见刑狱繁多,要上个求宽刑狱的疏,也托莫豪代草。莫豪亦即草就,上略云:死不复生,继不复续,重罪固宜矜念;笞或至毙,流或至亡,轻刑亦当轸恤。金赎虽云宽典,贫者奈何?眚灾尽有非辜,吏人莫察。乞追纵囚四百寻狱之风,愿垂刑措四十余年之治。
  上官德看了,极其称赞。但此本奏上,未蒙俞允,圣旨批道:“这本求宽刑狱,意亦可嘉。但大乱初定,奸宄尚多窜伏,立法宜严。创业与守旧不同。本内引用刑措等语,不合当今时势。不准行。”旨下之后,莫豪对上官德道:“圣旨虽则如此,明公若能于刑狱之际,每事从宽,所全实多矣 !”上官德从之。
  凡定罪案,多所矜宥。
  莫豪在上官德署中住了二年,宾主之情甚笃。上官德欲请名医替他医治两目。莫豪自料其目已不可救,也不去求医了。
  忽一夜,睡梦中见一判官模样的神人,对他说道:“我奉东狱帝君之命,特来换汝两目。”说罢,便手把莫豪两眼挖出,却并不觉疼痛。那神人于袖中另取出两双眼睛,安放在莫豪眼腔之内。莫豪梦中吃了一惊,醒将转来,忽觉得眼前一片光亮,定睛看时,只见帐外曙色照窗,室中诸物无不了然在目。喜出望外,慌忙披衣而起,引镜自照,见两目黑白分明,比当初未盲时的双眼,倒觉清爽些。便走出房来,见了上官德,告知其故。上官德也不胜之喜,说道:“此事上天怜才,特赐足下以既盲之视。从今以后,功名可得也。”莫豪道:“晚生久为废人,今幸得见天日,已出意外,岂敢更望功名?”上官德道:“以足下之才,岂有终困牖下之理?”正说间,外堂传报老爷高升了。原来上官德奉旨升授刑部右侍郎,当下接了恩命,即将印务交与署印官员,择日起身进京。是时洪武皇帝建都南京,上官德带领家眷,望南京进发。莫豪欲辞别归家。上官德道:“今年正当乡试之期,足下可同我到京,商议进场之事,不必归去。且到前面镇江口上,写封家信,差人到扬州报知宅上便了!”莫豪欢喜从命。上官德遂另拨座船一只,与莫豪乘坐,一齐赴京。正是:向来望阙嗟无路,今始披云得见天。
  话分两头,不说莫豪在杭州起身,且说晁家自莫豪出门后,只接得家信一次,以后更无音信。又闻杭州饥荒,又讹传疫厉盛行,甚是放心不下。至第二年,忽有一人到来,说是浙江布政司差来报信的,道莫相公染患疫厉已死在杭州了,有代笔的遗书一封寄到。晁家吃此一惊不小,拆书观看,书中只叫妻子速速再醮。七襄与春山见了,几乎哭死。看官,你道这假信从何而来?原来是黎竹与古淡月商量下的计策。黎竹怪七襄执拗不肯改配,又怪莫豪毕姻之后,便不肯替他代笔,古淡月又深慕七襄美貌,故乘机设下此计,要哄七襄改嫁。当时,晁母正患病在床,闻了此信,病上添悲,服药无效,呜呼死了!七襄与春山十分哀痛,家中无主,古淡月又使人来议婚。七襄于新丧重孝之中,忽闻此言,好生悲愤。春山道:“相公凶信未知确否?数百里之外,一纸代笔的遗嘱,何足深信?今当遣人往仲乡官处一问,必知实信,且可仗其力,禁绝强暴逼婚之事。”
  七襄点头道:“说得是!”即使人往仲家探问。不想仲路服满起官,已带家眷赴京去了。七襄与春山商议道:“相公未有子嗣,设或凶信果真,须是我亲自去扶柩回来。”春山道:“小姐若去,妾愿相随。”两个计议已定,等晁母七终之后,即收拾行李,教老妪看守家中,另唤个养娘和一个老苍头随着,买舟竟往杭州。
  在路行了几日,来至苏州吴江县地方,因舟子要泊船上岸,偶傍着一只大官船泊祝那官船上人嚷将起来,持篙乱打道:“我们有官府内眷在船里,你们什么船,敢泊在此!”老苍头便立向船头上回答道:“我们是扬州来的船,要往浙江上官老爷那里去的,也只有内眷在船里,望乞方便,容我们暂时泊泊罢 !”官船上人听说,即收住了篙说道:“我这里便是上官老爷的船了。”苍头睁眼看那官舱口封皮上,却写着刑部右堂,便道:“不是,我们是要到上官布政老爷那里去的!”官船上人道:“我家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