坏吾儿我不依。说得飘云红了脸,秋波含泪把头低。妇人夺过亲生子,口内喃喃怒目觑。庞福心中无主见,就疼妹子说其妻。是吾绊倒方才跌,不要多言埋怨伊。当下言完齐入舍,这庞福,将情就向路娘言。

  话说庞福走进屋内,就把告示上的详细对妹子说了,又将自己的主意述与飘云。

  你若今朝肯去充,真正好处有无穷。官员如问从前事,照着那,告示情形说一重。应答言辞要快便,行为礼貌要从容。当堂看过无更变,就把你,送上皇都帝省中。

  啊唷,妹子!你若见官后无人说破,那各县的地方官,就要预备香车宝马护送你进京了。

  那时我亦入都间,路上奔驰照应便。果冒丽君成美事,真称平地步青天。荣华富贵何须说,你就是,千岁夫人赫赫然。口吃山珍和海味,身穿霞帔与珠冠。高堂大厦随心住,仆妇丫鬟立面前。多少风光说不尽,你须要,自家得意念贫寒。如其做了夫人位,千岁之前进美言。念我庞门收养久,赏些银,经营资本与盘缠。哥哥若得成家业,也不枉,为妹同谋这一番。庞福讲完前后话,时间打动女婵娟。春风半起桃腮上,喜色微生柳叶边。暗暗沉吟三两次,算来是个好机缘。奴家薄命亡亲早,过继庞家及数年。不幸姑娘重去世,近来孤苦受熬煎。婚姻未定深堪虑,知道他时是怎般。靠着表兄和表嫂,也无非,卖力侍妾与丫鬟。奴虽不算官家秀,生长儒门一脉间。貌亦可观才可取,痴心望个好姻缘。如其草草完婚嫁,路飘云,情愿为尼入了庵。

  咳!我想表兄的主意,却也打点得不差。

  奴若称为孟丽君,随机应变可调停。到京得入亲王府,就是金章紫诰人。那其间,锦帐春光香阁暖;那其间,珠帘曙色画堂深。风流王子为夫主,千称心来万称心。在此料来无好处,不如去冒孟千金。

  咳!我路飘云若是侥幸,这一来就是千岁夫人了。

  佳人当下启樱桃,低唤哥哥主意高。恐妹命孤无福分,不能平地步青霄。如其侥幸身荣贵,兄长之恩岂敢抛。

  咳!哥哥,奴只怕画虎不成反类其犬。

  庞福闻言笑满腮,连呼妹子好痴呆。只消说得情由合,怕什么,孟府千金充不来。你既肯行我就去,快须整备莫迟挨。待吾去顾青围轿,好向官衙里面抬。发到公堂休害怕,冒言相答接回来。

  啊,妹子,如若问你从何至此,你说当初逃出云南,行到贵州地面,遇见一个坐馆的秀士,收为义子。后来带到家中,被继母看出破绽,方才复了女装。因路秀才夫妇相继亡故,有嫁在庞家的姑娘好生看顾,又收做了螟蛉。若问带出来的那个丫头那里去了,你就向他说,因继父家中穷苦,住不上数月便私自逃走了,不知她归于何处。再问你皇甫门中的事件,不消说就是我们湖广本地的勾当,你已知道的了。只须口似悬河,滔滔不断直讲就是了。

  庞福言完喜气扬,相催妹子快梳妆。飞身出了街间去,催轿来抬好意忙。毛氏霎时回过脸,嘻嘻痴笑叫姑娘。今为千岁夫人了,你就要,宝马香车出武昌。

  啊唷,好啊!我说姑娘似有些福相的,果然要做千岁夫人了。

  言讫含欢一把拉,姑娘叫得乱如麻。快将鬓发梳妆好,换件衣裳戴朵花。路女进房临小镜,眼观容貌亦私夸。

  咳!不知我路飘云的容貌,与真正孟丽君何如?

  心内沉思就整环,飘云挽髻贯银簪。一些花朵俱无戴,罩了件,玄色披风是薄棉。完毕消停房内坐,早闻雇到小鱼轩。贪荣庞福真高兴,大步飞来进客堂。喘喘吁吁呼妹子,快些就此去当官。飘云万福辞将嫂,款动盈盈三寸莲。白板扉前乘小轿,人夫抬起走如烟。后边跟着贪心汉,忧喜相交碌碌然。来往行人齐察问,低头只是不语言。一临知县衙门首,报上琴堂七品官。

  话说庞福把妹子抬到知县衙前,自己大胆叫道:相烦通报老爷一声,说我杂货店庞福送孟小姐到了。那门上人喜得跳将起来,飞击云板传禀。

  一声吆喝击云梆,知县廉爷坐了堂。报名先传庞福进,跪于阶下问端详。

  啊,庞福,你送孟小姐到了么?正是,小人现送孟千金在此。既如此,你把收留的始末详细讲上来。是,老爷容禀:小人有个母舅路秀才,名唤子友,是通城县人氏。只因家贫到贵州地方坐馆,收留了一个干儿。后来被小人的舅母看出破绽,不料竟是个女扮男装的,遂充作继女。又因小人母舅夫妻亡故,爹娘把她收留到家。这三年间,也不知就是孟家小姐。今日小人看了告示,回家说起,她方吐露出来,叫小人跪堂投禀。这是前后的事情,老爷台前小人不敢说谎。

  知县听完大喜欣,叫声站着候调停。三班衙役休轻慢,快接那,孟府千金入正门。一命下时齐应诺,外边迎接路飘云。淡装雅丽翩翩袖,纤步轻盈荡荡裙。脸映芜蓉眉映柳,眼含秋水口含樱。端然走到丹墀下,似玉如花一美人。知县廉爷心暗赞,无疑正是孟千金。忙出外,急抬身,整整乌纱向外迎。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