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语哉?妹妹若必执于守经合道之说,将来误配匪才,则朱淑贞断肠百首,徒自苦耳!那时思我之言,不亦晚乎?快些做起来,以便愚姊兼公带私之意。”湘兰听他说得有理,即将心中之意形为笺上之诗,写完递与湘夫。湘夫一看,道:“此真一道会亲符籛也。”忙写一个柬帖,乘了轿,同假松风一路问到经魁寓所来。先使人通报,说章府云姑爷拜访。
  经魁一见柬上名字,心中暗暗好笑,忙来迎接。相见毕,就坐,湘夫道:“妻父极道水兄高才,不胜欣慕。日者面圣,深荷台兄曲为包荒,尤深铭感,拜迟之罪,幸祈见宥。”伊人道:“前诵甘露应制,使弟中心系念者久之,今日得睹鲁山眉宇,令小弟益相见恨晚之嗟矣!本遑登龙,反承枉顾,抱歉益深,尚容荆请。”湘夫道:“前者礼部复考之日,家岳所见者台兄也,而圣恩宠召之时,台兄忽然亡是公之谈,以弟思之:大抵二兄雷陈缔约,金石不渝。当日波起无风,云兄缓不及事,而台兄竟代他人作嫁衣裳乎?”
  水生被湘夫猜破,无言抵塞,徐徐道:“弟与敝年兄以才得遇于江皋,遂尔倾盖如故。及援例成均,朝暮交勖,以致侥幸连镳,故虽天涯异姓,而盟逾骨肉。前日事起仓卒,铤而走险,实万不得已也。台兄已窥见其微矣,此所以天颜咫尺之日,不敢复蹈前车,开鬼域以可乘之衅也。”湘夫连声赞道:“惨淡经营,足见良工心苦。然二兄出入元魁,非盘错无以别利器,信不诬矣。”水生道:“小弟亦有一言请教:台兄与敝友姓讳既同,乞赐示知世系。”湘夫道:“小弟向居西洛,家严职隶司马,后因小人为难,避迹吴门,得遇父执文总戎。款留数月,承总戎以令爱见许,复致托代巡章公见庇小弟。不料总戎征蜀偾绩,彼令爱即已相从小弟,又恐遭仇家见算,望门投托章公。章公复以令爱见配,故今得托身章府。弟之由来如此,请问贵同年由来若何?”
  水生抚掌大笑道:“奇了!奇了!敝年兄履历一一与台兄不差,但言至总戎见许令爱一说一发奇了!敝年兄因总戎当日相许,故鹿宴后即已向吴门发棹,欲践旧盟,功名兄坠,不谓总戎令爱与兄已谐琴瑟,此事几令小弟不能不作左右袒矣。但敝年兄曾于虎阜栖云庵寄迹书画,此一微有不同耳。”湘夫假作大惊道:“这也真奇!虎丘书画者梅再福也,从无云姓之人。即再福,小弟亦曾一晤,为何忽变姓云之人?殊不可解。怪道前日有人以假冒小弟名姓来说,不意就是梅兄。如果是梅兄,到京时,乞兄通问,并浼致意梅兄,文小姐虽从小弟,小弟敢废友谊而爱一女子乎?愿将小姐让还梅兄。”
  一番说谎,连伊人不知那个是真,哪个是假,说道:“文小姐既属台兄,岂有让还之理?即敝友亦必无复约之情。大抵落花有意,而流水无情矣。”湘夫道:“花原自在,水尚不流,变无情为有情,正未可知耳。且小弟既以小姐让还,云姓亦让还了,使梅兄作一真云兄,有何不可?万望一言为感。”水生笑而唯唯。说罢,湘夫又道:“小弟闻台兄中馈虚席,此必因淑女之难得耳。小弟有一个妹,及笄未字,不但窈窕之姿可为君子赋好逑,抑且咏絮之才,可与吉人相唱和,故敢衒玉求售,仰扳秦晋,不识肯俯就否?”水生暗想道:“他既是夸有才有貌,如何无媒自献?岂可便相许允。”答道:“小弟之所以不轻受室者,诚如台谕所云,淑女难得也。便令妹既才高班、马,台兄何不与云兄执斧一报文小姐相从之事乎?”湘夫道:“论舍妹之才,诚堪与文小姐相为伯仲,但小弟既以文小姐让与云兄,而舍妹又归之,是一人而挟双美,令台兄一美尚缺,不几致有余不足之憾乎?兄如虑舍妹才不副言,幸有寸笺以为左券。”忙将袖中之诗送过水生。水生接来一看,却是梅花一律,只见笺上写道:
  
  守贞寒谷未舒香,为待春风催淡妆。
  斜卧一枝偏照水,逞芳二月尚含章。
  情云代月还疑雪,偕露成冰欲捣霜。
  不识罗浮曾梦否?伊人须惜美人肠。

  水生看到末句,不觉大骇道:“何其巧也!竟将赵师雄故事暗合小弟贱字,可谓奇缘。承台兄不弃,谆谆垂念,小弟何幸,得遇佳人。”再将诗细细玩味,道:“奇!奇!小弟亦曾有咏梅之作,今此诗韵脚又同,小弟与令妹有缘,不敢过辞了。但客中愧乏双璧,愿录出前诗以作荆聘,何如?”湘夫道:“如此最妙!”水生将诗写出,以付湘夫。又谈一会,湘夫告别。
  到家,将诗递与湘兰。湘兰喜动颜色,笑道:“姐姐为妹如此用情,将来以何物谢媒?”湘夫笑道:“容小生与松风小厮谈谈心,便是谢媒了。”从此二美都有着落,不题。
  再说伊人在寓深自得意。看看春闱已近了,巴巴悬望云生,云生竟不见到,好生焦燥。及至考过两场,方才云生到寓。细叩,方知路病之故,深为叹惜。伊人说起复考面君以及湘夫来候,让还小姐之说,云生深谢伊人代考之情,言及湘夫,大为恼恨也。将石霞文当日订盟,后来病中寄书,与文小姐续月下之联,和病中之句都拿出来与伊人看,道:“天下有这等无耻之徒!始以才相订交,终则见利忘义,又复冒我姓字哄诱章公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