扮起差官服式,驿站军士问明,忙来到提督府投进后衙去了。
  且说提督文贵,闻知诏到,即令通知满城文武伺候接诏。三日过了,诏到,文贵率领文武百官,合城出城迎接,拜伏道左。带诏官欠身曰:“奉朝庭圣旨,请帅府开读。”文贵即起立,让带诏官及金牌官过后,方同百官进城。来至帅府,备过香案,文贵跪听诏书,差官读曰:“奉天承运,皇帝召曰,贤臣乃邦之根本,实国之栋梁,能制治于未乱,足保邦于未危。朕今朝鲜忠良,国多稗政。兹尔山东提督文贵,文能安邦,武足定国,以置远方,朕甚惋惜。特差金牌宣召面见,委以重任,诏到随使星夜进京。勿负朕意钦哉!”
  文贵接诏已毕,望北谢恩。只见十三面金牌官,各负一面金牌。原来文贵身虽居提督,从未曾见金牌,但见黄灿灿毫光耀目,连声喝采,令家将把诏书及金牌在东花厅上,用香案供奉,俟进京缴旨。一面与差官相见,分宾主礼坐下,进上筵席。文贵问曰:“朝中许多大臣,何故宣召本帅?”方德曰:“此乃大人禄位高升,故圣上念念,望大人作速进京,以慰圣怀。”文贵曰:“本帅准于十日内起程。”筵中说此言语不表。
  筵罢,即令人送差官到馆驿安歇。文贵回衙,同关草令备行囊、笼杠,收衣装,又着该房书事赶造钱粮军马册籍,以便交代。只因大同关有一中军官,名唤李通,今年亦不过三旬,生得白净。武艺高强。作事精细,先亦在京充当一任金牌官,后发到大同关任用,文贵视为心腹。近日奉差出外,数日后方得出来,文贵欲候其回来,将提督事务交他代理。到了是日绝早,先把笼杠发出府庭,俟候至夜牌时候,李通才回,见桌上俱插黄旗,写着奉旨升见。即向辕门官问曰:“大人何故进京?”辕门官就说金牌宣召,候将军前来交代。李通闻言,心中十分疑惑。辕门官入内禀曰:“中军官李通候令。”
  文贵令进。
  李通来到后堂,参见缴令毕。文贵慰劳曰:“难得将军勤劳,本帅奉旨进京。专候将军到此,收掌提督事务,即要起程。”李通禀曰:“末将甚有疑心,这金牌除了军国大变,从无给发。今无故发出金牌,事属可疑,况朝中有无数大臣,何故来召大人?我想大人平日正直不阿。现今刘瑾当权,大人不肯趋媚,莫非刘瑾挟私恨诈发此金牌,此未可量。”文贵笑曰:“若论刘瑾,本帅实有触犯,只是他怎敢诈发金牌耳。”李通曰:“未知大人何事触犯刘瑾?”文贵只把毁书之事言明。“谅他吃了老虎胆,豹子心,亦未敢如此作为。”李通曰:“这谓之‘一马休’,山东全省武将银两不少,别省又难收取。目今他奸党极多。既已痛恨,怎不诈发金牌!况老爷乃听召不听宣的职任,故用此计。但不知大人把金牌安在何处?可令末将观看。”说罢,既引了李通来至花庭。
  方到庭中,早见庭上香案正供着金牌,那黄绞囊袖起。李通住步,回顾文贵曰:“不出末将所料,不但诈发,连金牌多是假造的。”文贵吃惊曰:“将军何以知其真假?须要细看。倘是真的,欺君之罪便不小了。”李通曰:“怎不细看!大人是未曾见过,故不知真假,末将乃曾见过的,如何瞒得?
  你道那真的金牌,因正统天子年间,于路上第七面缺了一角,差官即用银镶补至回朝。正统天子恐再补金,不能取信于天下,故此第七面镶银。但金每一寸四方重一十六两,银每寸即四方重一十三两。此牌故减重二两有余。今一十三面,尽皆周全,其假可知。自太祖至今百余年,金色已老,这新的金色灿烂,非假造而何?此不待智者而后知。”文贵省悟曰:“非你明言,吾几乎被骗了。”李通上前把各金牌提起,放下笑曰:“莫说大人难识真假,连这造金牌的,亦不知委曲。当时太祖制铸金牌,因天下两京十三省,金牌每面两斤十三两,此乃天秤较准。今每牌轻重不一,看来连这造假金牌的人,委实不知其详。大人不信,可秤看便知。”
  文贵即令家将,取天秤前来,把金牌逐面称过,极重者每面只得二斤八两,其余或二斤七两、极轻者二斤五两零。文贵大怒曰:“若非将军指点,吾进京去,性命必定断送了。但这伙狗才敢来捋虎髯,待吾立差官速擒来跟究,自然招出真情。”李通曰:“不可,那假钦差,必有差人打听。若闻大人调兵,彼定逃走。今行李已出,可令人请来,诈说一同起程。彼必深信前来,岂不是好。”文贵曰:“说得是。”立差家将往请钦差前来,“说本帅候一同起程。”家将领命而去。文贵即时升堂,只听得聚将鼓响,三声大炮,一片鼓乐。文贵坐在堂上,九营四哨,众将上前打恭,分列两旁。军民俱在门外观望,刽子手立在甬道上。
  且说方德在驿中。亦恐文贵认破假金牌,时时打听,已知行李发出,心中暗喜中计。忽把门人进报曰:“文提督下帖,请老爷到衙,好得起程。”
  方德便同金牌官并武士上马。来到提督府前,见文贵升坐大堂。方德暗想:狗官死已临头,还这等做作。只得下马候令。辕门官报上堂曰:“启上大人,差官方德在辕门外候令。”文贵令传进辕门,高叫曰:“大人传差官进见。”
  方德疑惑:“只叫传进,何无‘请’字?莫不是有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