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说李通见天色将晚,正在着急,忽不见了那一小监,心中疑惑。近前一探,见在店内吃酒,想必是好酒。心生一计,就在店边招小二前来。李通曰:“那吃酒的内监姓甚名谁?我一时忘怀。”小二曰:“他乃六官司礼刘公公的小监,姓吴,却不晓的名字。”李通曰:“知道了,你进去休要多言。”
  小二应声进去了。李通整了衣冠,进入店来,对着吴芳作揖曰:“公公一向久违了。”吴芳见其衣冠整楚,人物出众,忙答礼曰:“请了,不嫌便来请坐,相会同饮。”即叫小二,再取过杯盘前来。李通曰:“公公乃贵人,怎吃得这等酒?”令小二另备好酒菜上来。吴芳曰:“咱家为等一个朋友未到,故在此少饮。但未知仁兄,高姓大名?何处相会着?”李通曰:“公公前与某同席,怎就忘怀?”吴芳曰:“是了,咱家上前曾山东出差,有几位富户相陪,足下谅亦同席否?”李通曰:“正是。”吴芳曰:“足下是姓张否?”
  李通曰:“正是张通。”吴芳曰:“足下到京,有何缘故?”李通曰:“小弟因有些薄业,开张个绸缎铺,昨有无赖之徒,乘夜扼死一个小孩子,掷在我家后花园。府县官前来勒索人命,小弟一时气愤,不愿与他,故带银上京,来欲觅个门路,断送了府县前程。方才到此,遇见公公,未知有甚门路,可以断送他前程否?”吴芳曰:“未知仁兄现带多少银子应用?”李通曰:“小弟现带五万两银子,倘要多些,此地亦有可挪借处。”吴芳大喜曰:“这是此府县的该倒运。故仁兄得遇着咯家。当今我刘公公势力重大。莫说是个府县,便是巡抚,亦不难罢职。只是咱今日未暇,来日仁兄可来太监府寻咱。
  备一副厚礼,拜在我公公门下,何难断送他狗府县的!”李通曰:“如此极妙!来日当烦公公为弟鼎力。试问公公此时,怎得闲暇在此饮酒?”时吴芳酒有七八分醉意,指曰:“便是为着对门的。”李通曰:“对门的何人?为着何事?”吴芳曰:“你我如此相得,怎好隐瞒?那对门即是三朝老臣,掌朝国老府第。他有一子名唤文贵,现为山东提督,坐镇大同关。我公公奉旨收取天下文武官员银两。他不识时务,毁书逐使。我公公触怒,假造金牌圣旨,宣召入京,结果性命。文贵信以为真,发出行李,便要起程。不知那个有智谋的识破是假。”李通暗笑答曰:“他怎知是假?”吴芳曰:“你不知那匹夫奸猾得很,说真金牌第七面损失了一角,用银镶补,减重二两余,又将钦差捉下,拘禁牢狱。幸众人逃回,晌午回报。刘公公怒气冲天,令家将就今淤三更时候,装假强盗,将一家杀死,以泄其愤。又恐那匹夫既识假金牌,必能晓得来取家眷回去。故今咱在此了望,俟到三更,就下手了。若是来取出城去,亦令追杀之。你道刘公公这等势力浩大不浩大?”
  未知后事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  第七回吴芳惧罪瞒刘瑾文贵迎母拜李通
  话说吴芳说到刘瑾势力处,好不威风,好不得意。李通主意,灌醉他方好行事。只管斟酒相敬。吴芳开情畅饮,不一会便觉酩酊大醉,隐隐睡去。
  时已上灯时候。李通即在身边取出一锭五两银子,付与店主曰:“我五两银子可当得酒钱么?”店主曰:“这银子还有剩些,可找还去。”李通曰:“剩些亦不必找,还可登记在帐簿上,另日再来畅饮。吴公公已醉卧,休要惊动他。他若醒来,你可对他说,我要去寻个寓所,来日即到太监府相议。”店主曰:“知道了,客官只管去罢。”
  李通随即出店,奔到国老府后门,看看无人,敲门。门公问明,开门放进。问曰:“李中军当夜匆忙,前来何故?”李通曰:“老夫人在何处?”
  门公曰:“老夫人与夫人适在后堂议事,尚未安寝。”李通曰:“待我往见。”
  即奔到后堂来,果见老夫人婆媳,尚在后堂前议论家务。李通上前拜见曰:“老夫人并夫人还不知?顷刻全家尽皆被人灭亡。”老夫人笑曰:“我们一家好端端的人,怎么说被人灭亡?”李通曰:“小将不说,老夫人那里知道?”
  便将文提督触犯刘瑾,今夜令人前来劫杀。小将自过午,赶路前来,怕有人在府外观望,未敢突进。因到酒席灌醉吴芳,吐出真情说明。婆媳大惊曰:“这奸监如此毒害好瞒,却怎么处?”李通曰:“三十六计,走为上计。趁这时吴芳沉醉,城门未闭,作速收拾,假扮村民,混出城门,逃往大同关,方保无虑。”老夫人曰:“既是如此,可快入内收拾珠宝,金银细软,装入包裹。”李通又对众家人女婢曰:“你等将家中所有物件,尽行收拾,各投生路。俟国老日后回朝,再来跟随。”家人婢女俱各取得物件逃走。
  当下老夫人婆媳亲丁至亲十余口,收拾停当,假扮作庶民男女,同李通从后门而出。将门带上,逃至城下。幸得城门未闭,乘势混出城来。不料老夫人婆媳乃是金技玉叶,寸步难以行走。李通一声呼哨,那家将早将马匹带上前来,众眷口一齐上马,令家将扶持,加鞭而去。
  再说吴芳在店内泥醉,睡至初更后,才醒来。举头一看,吃惊不小,不知是五更六更时候。又不见了张通,疑是光棍的人。便唤店小二,问曰:“方才同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