娘子好眼力,俺非贪财之辈,自应送还。未知娘子何名,说与俺知道。”凤姐不悦曰:“客官乃盛德君子,岂不知男女不相动问?怎好问我姓名?”正德曰:“尔言差矣。我还尔金钗,乃欲表白不贪之心。倘是别失落,俺又不知尔姓名,岂不又负我的好意?俺今问尔的姓名,方有着落。”凤姐曰:“客官说得是,奴家乃店主的胞妹。”正德曰:“令兄何人?娘子何名?”凤姐曰:“家兄唤李郎。”
  正德诈不闻。再问曰:“令兄唤什么名?”凤姐曰:“家兄名李郎。”正德曰:“令兄唤作李龙,娘子莫非叫做李凤么。”凤姐忍不住笑曰:“好笑客官乱猜,却又着又不着。”正德见凤姐一笑百媚生,大喜曰:“娘子就颠倒了,着便着怎么又说不着?”凤姐曰:“家兄李郎尔错叫李龙,奴家名李凤姐,尔却猜着,岂不是着和不着。”正德笑曰:“凤姐若着了便好,令兄不着何妨?”即取出金凤钗,对凤姐曰:“凤姐可来取去罢。”凤姐曰:“奴家乃女流,怎好去客房去?望客官送出。”正德曰:“凤姐误矣,岂有失主不来取,倒叫拾得的人送出之理?”凤姐正色曰:“客官不要闲话,百两银子不讨便罢,只是有伤客官大名。”正德笑曰:“尔若不讨,难道求尔不成。”
  李凤姐恨恨竟番身去了。
  正德停了一会,出房一看,见李凤姐已远远而去。正德方知是良家女,因此负气暗想:“即是闺女,寡人今夜,却有些难过。”即把门关上,步到角门。原来李凤姐一时仇恨,忘记失关角门。正德进内,见竹帘垂下,凤姐独坐厅上,正德嗽一声,移步上厅,凤姐正恨失了百金物件,又被嘲笑李龙,李凤。忽闻得嗽声,正德已进厅了,凤姐站起身来,变脸曰:“客官好不失礼,黑夜为何进入内室?”帝陪个小心曰:“俺非不知礼,因见尔发忿不讨,故特送金钗来还,原是好意。”凤姐心思:既被进来,便讨凤钗也好,即转出笑容曰:“多承美意,到是奴家不是了。”正德曰:“凤姐责人即明处,已即暗我好意送钗还你,怎连坐亦无一声?尔却也不甚知礼。”凤姐曰:“果是奴家不该。”即移倚曰:“客官请坐。”正德答曰:“有烦了。”即坐下问曰:“凤姐尔是个伶俐的人,为何两边橱柜,尽粘着五味名目,岂不鄙俗?”
  凤姐曰:“内厨乃奴家私房生意。”便说出私房前情。正德曰:“俺怎知尔一宅分为两段?敢烦凤姐备上一席来,试试滋味若何?”凤姐曰:“夜深了,不便,客官可于来日畅饮罢。”正德曰:“俺只要试个滋味,聊备四小盘,一壶酒足矣。”说罢取出四十余两,放在案上曰:“银子在此,快快备来。”
  凤姐曰:“奴家比家兄更贵,上席十六两,中席十二两,下席八两。”正德笑曰:“若论令兄十二两,尔便该一百二十两一千六百两哩,一十六两还算便宜。我这些银子便折做十六两,凤姐可收去备菜来。”
  凤姐心中明知正德是贪他姿色,且被正德说得许多笑话,思量:待我作弄他一个人财两空。即把酒瓶放在热汤内,汤好收了银两,取出四小盘便菜,并盏箸排在桌子上,斟了一杯酒,立在桌边,叫声:“客官请饮。”正德心下好不快活。坐下朝着凤姐丢眼细看,犹如芍药含风,海棠带露。凤姐双脸通红,忙转回绣房,将门关上。正德叫曰:“凤姐凤姐,你为何不出来?”
  凤姐闻叫,在内应声曰:“酒菜俱有,客官只管畅饮。”正德自思:凤姐明知我贪看他的颜容,故意作弄我,这遭真是欲火难禁。遂心生一计,假唤曰:“我酒已醉,要退出了,凤姐可出来收拾盘盏。”凤姐曰:“客官自便。”
  正德起身,假作酒醉声,踉跄下阶,大踏步行几步,仍蹑足回厅,躲在房门边几桌下。你道好笑不好笑?大大正德天子,好色如狗一般,蹲在桌下。停了一会,凤姐探听到厅上无有动静,随关房门,见厅上果无人在,怎知躲在他房门边?即出房移步到庭中,正德遂放着胆,闪进绣房内。见床幔垂下,即躲在床上。凤姐在厅上自言曰:“方才慌忙失关角门,被他进来,歪缠几时,奴家想他吃了一席酒,那里还要再吃?明是贪着奴家姿色。奴家一时闭户绝望,怕他怎不出去?如今弄得他人财两空,亦算雪气了。”收拾酒菜明白,遂进房关上角门,坐在桌前椅上。
  正德在床上看见,凤姐艳色姣容,一时色胆包天,不管你三七是二十一,轻轻揭开床幔下床,闪至凤姐背后,向耳边低声曰:“凤姐凤姐,俺在此等候。”凤姐大惊,立起身曰:“尔不识礼法,敢偷进我卧房,是何解说?”
  正德曰:“凤姐请息怒,俺本要出去,恐尔说我痴呆,改躲在此。不料尔果说我痴呆。”凤姐大怒曰:“三更半夜,无故入人家,非奸即盗,快快出去便罢,若不出去,只怕不好看相。”正德曰:“任你说奸就奸,说盗就盗,怎么好看相不好看相,只是俺因凤姐你的乖巧,不便变起脸来,若他人,俺便喊叫,说尔约俺前来看尔好看相么。”凤姐曰:“尔这等说何人为证?”
  正德曰:“无证么?”即指金凤钗曰:“此就是证,俺便说尔把金凤钗与我为表记,便黑白不分了。”凤姐心内暗惊:如此说来,好不厉害。即恨恨面向壁曰:“奴家无暇与尔斗嘴,看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