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邹小容向众学生说道:“这样不通的总教习,看他肚子很大,总以为边孝先大腹便便,藏着许多古董在内,不料全是一肚子茅草。总教习这等样子,其余可知。我辈费了银钱,费了工夫,到这里来,不是自己陷在害坑里么?”内中赵静庵说道:“人不可一概而论,现今时势,每每有英雄好汉,屈在下位,庸夫俗子,滥登上席,总教习虽腐败,或者分教习,比他胜几筹,亦未可知。等他们来时,我来试他一试,便见分晓。”大家说道:“赵兄说得是。”
  少顷,王利文先到,赵静庵向前问道:“请教《伤寒论》如麻黄汤、桂技汤等药味总用到一两二两会之,如今时方,份量重了数倍,这是什么缘故?”利文道:“这是一定的道理,你们不看见本草上说的,麻黄不可轻用么?所以古方于麻黄等药,必用至一两二两呢。”邹小容道:“你说的是屁话,然强辩得尚有理,也亏你了。”利文勃然大怒道:“我说的话是放屁,你是学生,我是先生,你来冲撞我么?今日要整规矩,罚你跟在堂下一点钟。”各学生大家不服,纷纷扰扰,乱起来了。
  好得余仲翔等三人,一齐进来,问知缘由,三人见识稍好,明知自己错了,不可责备学生,只得两面调停,先将利文清到里面去,然后再安慰各学生,说了多少谦虚的话头,风潮方定。
  这等教习,本领既已全无,倘能守规执矩,照常敷衍,学生心中虽然不服,犹可以相忍为国,不致大起冲突。孰料这班教习及监督们,本是游荡放废,习惯成性的人,初起尚碍着体面,不敢过于放肆,及两次与学生口角,以为各学生终没奈我何,遂日逐恣肆起来。每日午前,稍稍应酬功课,一到午后,便呼朋招友,叉麻雀,打牌九,叫妓局,闹酒席,有时闹到二三更,有时通宵作乐,竟把一个医学堂,闹得不成样子了。这个莫虚斋,前日莫夫人,也请他来开过方子,今闻得吴生医好了莫夫人,又听说是个风流才子,要来会会他。礼拜日,以探望姑母为名,来到贾宅,滕次引进,到内堂坐定。少顷,莫夫人出来见过,这莫夫人,虽是虚斋的嫡亲姑母,因见他胸无学问,一味浮浪,不干正经的事,素来不大欢喜。从前也想与娉娉联姻,屡次托人作伐,莫夫人总不肯答应,然究竟是嫡亲姑,见了面,还是亲亲热热,教厨房办了一桌酒席,请吴生出来陪饮。虚斋见吴生风流俊秀,说了许多羡慕的话,吴生一味谦逊,饮酒之间,虚斋说出医学堂中许多好处,今天礼拜,学生放假,午后群贤毕至,务请吴生过去谈谈。吴生听他说得那样好,欣然答应。席散,虚斋即邀同吴生到城隍山来,一路说说笑笑,不觉已到阮公祠,走进厅事,见有四五桌赌局,闹得喧哗嘈杂。吴生见此处喧闹,来到厢房内,只见两三张鸦片烟炕牀,有四五人躺在炕上呼呼抽烟,见了吴生进去,来不及坐起,大家把头一点,口内兀自呼烟,等一日呼完方立起身,说声:“请这里来躺躺。”吴生道:“请自尊便。”即走了出来,向虚斋道:“这也算医学堂么?莫怪兄弟直言,据我看起来,速宜大大的改良,方能持久。如不思改良办法,我恐不到半年,必有散学之口呢。”虚斋唯唯答道:“容当与监督商酌,改良办法,总求老兄台时时匡其不逮为幸。”吴生谦虚了一句,回贾宅去了,不在话下。
  再说莫虚斋口内虽说改良,看官你想这班人,不大加淘汰,从什么地方改起?虚斋听了吴生的话后,数日内功课极为认真,颇思研究改良,无奈习气太深,十日半月之后,依旧照常,不会改得分毫。各学生见这班人愈趋愈下,实在再不能耐,那一日又值礼拜,六亨兰邀了莫虚斋、王利文,招了两个有名的妓女,到堂作乐,叉麻雀,吃花酒,各学生已屡次要想拿他的大错处,因人少未敢动,打听得亨兰所办,有两处中等学堂,其腐败与医学堂相等,学生数十人,已屡起冲突。这一日邹小容等乘放假在外,即勾结两处的学生,合共百数十人,出其不意,闹进医学堂来,将亨兰等三人团团围住,三人那里走得脱,都被捆绑起来,割去辫子,将两足略为放松,百数十人声势汹汹,扯将三人,游行街上,胸前大书“监督押妓聚赌,教习呷妓聚赌”,一路闹到抚台衙门,人声鼎沸,轰传入内。抚台知道,连忙出来,力劝解散,教各学生暂且归堂,本院自有办法。
  各学生见抚台劝谕,遂将三人放下,一哄而散。抚台看了这等模样,又好气,又好笑,时已哄动官场,纷纷到辕问讯,抚台详问一切,方晓得亨兰等种种劣迹,当将捆缚解去,先行叱退,随即参上一本,把六亨兰的功名革掉,驱逐回籍。后来请得陆太史接办,竭力整顿一番,方能处处合格,事事就绪。按下不表。
  再说瞿逢时,为杭州城内最有名声的时医,前被吴云翥折导了一番,心里着实惭愧,那晓得这等医生,原无本领,全靠运气,等到运气坏了,便要闹出祸殃来呢。当时杭州城内有一个名土,姓黄名迈生,十八岁的时候。便娶了同城名儒苏老先生的少女,小字铁姑为妻。潘郎谢女一对玉人儿,彷佛神仙眷属,铁站最喜欢吟诗作赋,迈生亦时爱弹琴吹萧。每当风花雪月,春秋佳田,铁姑吟风弄月之余,常请迈生教些音律,天性聪敏,一学即成。从此琴和瑟谐,真享尽闺房的艳福,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