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死。恸哉,丧我柱石之臣,贻我国家之戚,以后办国际交涉继起,遂乏其人,以致强邻眈其虎视,肆其鲸吞,驯至今日门户全撤,堂室将倾,这是偏信西药者阶之厉也。原夫惠敏公所服的西药,本是美国佳品,其害尚至于此,现今伪造西药者甚多,我恐服之者,贻害尚不止此呢。至于中医类多虚伪,不学无术,矫揉造作,以博得一时虚名。记得前年来时,路过汉口镇,暂住朋友宋子文家,宋家不晓得我知医,适当子文夫人患病,疟痢交作,闻说去请新近得时行道极有名的医生卞兰溪,教家人宋升,拿十块洋钱去请。不多时,宋升回来说道:『今日卞先生已有数十家请过,不能再应别家,如果必定要请,须要作拔号例,医金加信方可。』子文不得已,再添十元,拿了名片,教宋升重去敦请,方勉强答应,吩咐宋升道:『我一路顺道看病,须到黄昏时候,方能赶至你家埃』子文无奈,只得等待他便了,直到吃过晚饭,方看见四个夫子,抬了一顶蓝呢大轿,呼声乌乌,从头门进来。轿夫卷起帘子,医生出来,眼戴金丝镜,头上一顶小纱帽,缀一个大珊瑚帽顶,前嵌一块汉玉版,踱进中门,子文恭恭敬敬,接进书房,那医生一面描扇,一面把帽子脱下,放在桌子上,子文唤泡茶,唤点心,谁知那医生大声说道:『不必做忙,快去诊病,我实刻无暇晷也。』子文随即进去诊视,那医生诊完出来,嘴里说这病极重极险,须开一张大方服下,方有效验。提起笔来,不假思索,开了一方,匆匆上轿而去。我等那医生去后,走进书房,看那方子,不觉好笑,既不像疟方,又不像痢方,拉拉杂杂,开了十七八味,无一药中病的。子文见我冷笑,问道:『兄为何好笑,难道兄亦知医,笑这方子不好么?』我道:『弟略知一二,这样病,非这等方所能治的。』子文尚不深信,即差宋升,到药铺买了一帖煎服,谁知服下去后,病势转剧,到天明时,子文来到书房敲门,唤我起来,说昨夜不听兄言,服药之后,彻夜不宁,这等庸医欺人,实在可恨,快请老兄起来,进去一诊,以救内人的命。我答应,随即起牀,盥洗罢,同进诊脉,觉得尺寸虚大,两关尚带弦象,幸受害未深,犹可换治,即访张石顽法,用补中益气汤,加乌梅,正开好方子,忽见昨夜的轿夫,直闯进来说道:『昨夜归去之后,我来敲门,无人答应而回,我家老爷,有一项珊瑚作顶的小帽子,遗失在这里,敢求见还。』子文不知就里,答以不晓得什么帽子,轿夫力辩道:『那帽子珊瑚为顶,前面有汉玉一块,吩咐小人,说一定遗失在这里,宋老爷如不曾亲见,可问问老爷的家人,或者收拾进去,亦未可知。』子文心中本不快活,慢慢地踱将进去,问了宋升,宋升答道:『帽子系小人藏好,这等害人的庸医,接架子做声势,太太的毛病,又被他吃坏了,小人实在不甘心将这顶帽子还他,须留下作罚头,老爷一味推托不知道,不必睬他便了。他如其胡闹,小人来赶他出去就是了。』子文心中也实在恨那医生,即出来带怒对轿夫说道:『你家的好先生,每日看病数十家,这帽子得知遗失在那一家,要到我这里来瞎找?快些滚出去。』轿夫始则软求,继见子文终不肯还他,只得实说道:『我家先生诊病,因初起,恐怕无生意,每日坐了轿子出门空抬,抬到一月之后,间或有人家来请,故意虚张声势,说那乡绅家已来请,那当铺里已来请,其实并无多少人家请过。譬如昨日老爷家里来请,已经数日没有生意了,吃用盘费不轻,晓得宋老爷是一个有钱的人家,故意做出这等样儿,实在昨日只有你老人家一处,所以断定在这里呢。』子文听罢,愈加火冒,叫宋升快赶他去。宋升答应,与家人钱荣两人做好做歹,把轿夫赶出去了。宋升即私下里拿了帽子,到当铺里当钱,谁知被当铺内朝奉一看,那珊瑚汉玉都是假的,你想好笑不好笑?子文的夫人,幸亏得我那一帖药,服下大见功效,服了三帖,又加减一方,不数日就好了。”正是:医手高低关国运,人心险诈见才难。再看下回分解。






第十八回 论医学中西一贯 续良缘桑梓同赋


  却说娉娉听得吴生谈了两件故事,听得眉飞色舞,又问道:“中西优劣究竟如何?”吴生道:“有夸西学之长于华者,有矜华学之长于西者,有谓华长于内而西长于外者。西医诊视之法,日出不穷,用听法以知其心肺之病,华人未习其法也。
  用器以测肺之容气多少,定人强弱,华人未有其器也。用化学之法以分溺中之各质,华人习化学者甚少也。切脉则有器有表,行卧坐立,迟速自异,问病则有常有变,真情诡语,细察即明。
  而华人但用一息,以定脉之至数也。而且脑筋血管,确有把握,非若中医之徒讲阴阳五行生克,为空虚之谈也,此夸西学之长者也。然而中国之医,由来者远,神农尝百草之味,伊尹着汤液之经,上溯轩歧,经备灵素,载稽周礼,医属天官。秦越人张长沙、皇甫谧、孙思邈导其源而始显,张洁古、刘河间、王海藏、李东垣畅其流而益明。盖历四千余年而后鸿术通乎神明,灵机出之妙悟,人得习谙乎明堂甲乙,玉册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