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只见一个小伙子,正开后门出去。那背后形很像正记洋行的西崽钱耕心,因那人走的飞快,一时间瞧不清楚。(伏笔无痕)走上楼梯,见新姨太对着镜正用小牙梳梳那燕尾似的前刘海。春泉还没有开口,新姨太在镜子里早瞧见了,笑问:“你怎么来了?”春泉道:“太太等都来了,快下去接去,我已经替你撒上一个谎,说原柢桩栈房里来探望的,因为有点子感冒,不能吹风,所以不来了。太太和大姨二姨都夸奖你知礼数儿,很很的称扬一会子,你快点子下去接接他们。再者太太是我正室,你今日头回儿见面,说不得总要下个全礼儿,这是名分攸关的事,你不行人家都要笑话儿的。”新姨太听了,也没的说,忽听下底哗说:“太太来了。”新姨太只得迎下楼去,行了个全礼儿。含笑称了声太太。费太太因是第一道儿见面,且把威风收起,和颜悦色的敷衍一回儿,搀住新姨太的手,上上下下打量一番。新姨太又与大姨太、二姨太、两位小姐都见过礼,六个人你瞧着我,我瞧着你。你瞧我似随风杨柳,我瞧你似着露桃花。费太太更落落大方,寡言稀笑,自不愧为群芳领袖。一宵无话。

次日,费太太嫌房子小,就逼春泉另外租房子,春泉转托了马静斋。静斋见是东翁的事,自然格外尽力。这日静斋太太就率着女儿登门拜访,并喊了四部橡皮轮马车,专请费太太等游张园。说:“太太来的也巧,张园今日齐巧有擂台大会,这是上海从未有过的盛事,我们陪着太太也去开开眼界。”马小姐道:“妈这是靠费家伯母的福气,伯母堪堪到,就有这桩盛事,好似这座擂台专打给费家伯母瞧似的,我们都不过做个陪客。”费太太听了,十分高兴。四部马车,同到张园。这日张园游人比平日多,车子接接连连,停得几乎没处停放。轿车、皮篷车、船式车、汽油车都有,中间的路竟像窄巷一般,两边都是车子。众人下车,由马太太引路,走进安垲第,见里头人已是不少。费太太道:“上海地方人究竟来得多,花园是幽雅所在,怎么也这般的嘈杂。”马太太道:“闲常不会这样盛的,今天就为打擂台,大家都没有见过,所以哄拢了这许多人。”新姨太道:“听说外国人和中国人比较本领呢,不知确不确。”马小姐道:“怎么不确,不见擂台已经搭好了么。”费太太回头,果见草地上搭着一座擂台,约有一人也似高,上面空落落,并没有什么陈节。此时堂倌已过来应酬。八个人分两双台子坐了,泡茶喝着闲话。马太太、费太太、大姨太、二姨太坐一桌,马小姐、费大小姐、费二小姐、新姨太坐一桌。马小姐谈风甚好,讲讲这样,说说那样,费家两位小姐年纪又正差不多,气味相投,所以虽属新交,竟然宛如旧识。隔桌上马太太又是交际场中老手,张罗得四路俱到,应酬得八面风光。费太太、费姨太、费小姐顿觉着马太太母女十分有趣,却然相见恨晚起来。两桌人正讲的热闹,忽见玻璃门开处,走进三个女子来。珠光宝气,异常耀眼。八个人眼光,不觉一齐停住。那三个女子,像春云出岫般冉冉走将来,直从椅子边擦过。脂香粉气,馥馥扑人。费太太道:“那家的眷属,这样撩人,连我也被他撩得摇摇无主,男人家更不必怪了。”大姨太笑道:“大姊姊这么说,老爷着迷,责备他已经是多事了。”马太太道:“这三个人,我都认得。他们眼错没有见我们,见了也要过来招呼的。”二姨太道:“瞧这模样儿,体态儿,莫非是堂子里头人物么?那副腔派,何等的轻荡。”马太太道:“人家确确是公馆中太太、小姐,怎么说是堂子里人物起来。”二姨太道:“嫂子哄我罢了,我不信公馆中有这样的太太、小姐。”马太太道:“这是珊家园有名的周公馆,他家老爷叫周介山,与我们静斋是很要好的朋友,春泉伯伯也认识的。这三个女子,前头一个就是介山太太,小名儿叫做巧宝。后面两个穿玄色白丝纹巾线缎棉袄的,是他大妹子周风姑,穿白灰色巾线缎棉袄的,是他小妹子周小燕。”二姨太道:“我看他们面貌也不过如此,并不怎样的标致,不过眉目间另有一种媚气,身上头另有一副媚态,那是人家学不到的。只看方才走这几步路,走的可是另有一功。”说着,只见周太太等三人都回转身,重又走将过来,想来是那边没有空桌的缘故。这时候,却被他瞧见了。就笑吟吟的与马太太点头儿招呼。那三对秋波儿,却像流星般不住的瞟向四周去。忽见左边一桌上两个小伙子,起身招呼,说这里还空,就这里来罢。”周太太、凤姑、小燕就踅向那边去了。见他们坐在一桌上,异常亲热。两个小伙子一会儿敬香烟,一会儿敬瓜子,忙到个不堪。费太太见了诧异,就问:“这两个小伙子,是他们什么人?恁地亲热。”马太太笑道:“这个我们那里知道。”费太太道:“上海地方,女人家竟可以这样脱略,在里头时,早被人家当笑话儿讲,闹的人都笑煞了。”马太太道:“这种希没要紧的事情,都要当起笑话来,那真笑得没工夫再笑了。”说着,周太太早珊珊的踅过来,马太太忙住了嘴,起身让坐,问:“两位姨太太怎么不出来,这样盛会是难得碰着的。”周太太道:“他们齐巧有点子不爽快。”一面就问:“这几位可是令亲?”马太太道:“是敝女东,新从永康出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