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”曹小姐道:“我也这么想,但是这个老婆子口齿紧不过,不知做得到做不到。”马太太道:“今天是不及了,明天我和你同去。”曹小姐应诺,遂起身告别。临走问在那里聚会?马太太道:“明日饭后一点钟曹小姐仍旧到这里来,我候着是了。”曹小姐道:“也好,明日一点钟,我准来是了。”

一宵易过,次日,曹小姐果然一点钟就来,马太太还在梳头呢。直到二点钟敲过,方才打扮定当。曹小姐是坐野鸡车来的,马太太却阔了,特雇了一部橡皮轮轿子马车,邀曹小姐一同坐定,像拜什么客似的,啪啪啪向清和坊而来。直到巷口停了车,两人相将下车,曹小姐引路,踏进戚三姐院子。两只烧汤乌龟见了,不觉猛吃一惊,错认是女嫖客,几乎喊叫出客人来。幸得戚三姐眼光尖不过,在客堂里望出来,认得曹小姐,早猜着了八九分,遂沉下脸子,盛气而待。两人走进客堂,戚三姐坐在椅子上,身都不抬一抬。马太太不认识戚三姐,就问:“那一位是戚三姐?”戚三姐盛气道:“我便是戚三姐,你是谁?找我做什么?”说毕,只顾抽水烟,也不抬身,也不招呼说请坐。马太太这种怠慢,真是出世以来第一回儿受着。想要发作,又顾着自己身分,同老鸨两个斗嘴,究有点子不便。只得耐住了气,开言道:“你问我么,我的丈夫就是祥记春号火腿栈总经理马静斋老爷。”戚三姐冷笑道:“唷唷,你掮出这样阔绰的头衔来,我要被你吓死了,我是吓不起的呢。你原来是一位太太,你今朝屈尊到此,有何贵干?”马太太听了他连讥带讽的话,再也忍耐不住,发话道:“你不要这样假痴假呆,你女婿干得好事,你是保人,如何推卸得干净。我到这里来,自然总要同你讲话。”戚三姐道:“我没有女婿的,你休要来问我。”马太太道:“曹云生不是你的女婿么?”戚三姐道:“女儿死掉了,女婿便不能够认帐,你把他硬派我做女婿。我老实对你讲了罢,我现在讨人有到十多个,都叫我妈,都是我的干女儿,嫖客进进出出,少说些总有近万个,都是我的女婿。其中做官做府的也有,做老板做买办的也有,就做贼做强盗,难保不有个巴。女婿闯了祸,通要找起我丈母来,我也不胜其烦了。就算曹云生是我的女婿,一人做事一人当,干我丈母屁事。”马太太道:“女婿干的事,原不好找着你。”戚三姐道:“只要你说不好找着我就完了,你们请坐一会子罢,我还有点子小事,恕我不能奉陪你们了。”说着,就想走进去。马太太道:“且慢,我还有话呢。”戚三姐道:“甚么话,我可没工夫同你胡缠。”马太太道:“你不做保人,我也不来找你。曹云生掮租珍饰,通是你做的保。”戚三姐道:“你们话说得明白一点子,你说我做保人,是你瞧见我做保人的么?”马太太道:“折子上写的字就是凭据。”戚三姐道:“我是不识字的,怎知你们写点子什么,噢,原来你们串合了特来拆梢我的。哼哼,你们可认错了人也。你们也到去外边打听打听,我戚三姐可是好惹的人么。”马太太道:“你这个人可还是吃饭的,这样的不讲情理。我同你好好讲话,就这么的含血喷人,拆梢不拆梢,你放开眼珠子瞧瞧,我们这两人可像是拆梢的人么?”曹小姐也道:“三姐你不要这样胡说乱道,马太太可是得罪得的,怎么说话这样不知轻重。我们今天来,也并不定要叫你怎么,现在曹云生是逃走了,关提文书是下来了,但望捉到了他,大家清净,你这保人也脱卸了干系。这会子包打听去一趟,总要三百块钱盘川,这笔费义不容辞总要你填一填出来,等云生捉到上海,我们公摊还你,一个边部不会少你,你道如何?”戚三姐道:“我又不要促他,拿出盘川来做什么。你们要捉他,你们自己拿出盘川来是了。”曹小姐道:“你是保人呢。”戚三姐道:“你横说我保人,竖说我保人,我要问你,你的东西是左手交给我,右手交给我?倘然交给在我手里,不要说这点子,就再多些我也不能不赔你。你东西又没有交给我,租的时光又没有通知我一声,折子上写上我的名字,就好来吃住我。照这样办法,你折子上写上了汇丰银行大班名字,出了事情也好来寻着他,他也肯来认帐?你们真是大公馆里太太小姐呀,自己不懂规矩,也应问问人家。”马太太道:“你这样蛮争瞎究,我真没工夫同你争,也不犯着同你争,你想毛赖,瞧你只要赖得掉。”说着就向曹小姐道:“我们走罢,叫包打听来同他讲话。”戚三姐冷笑道:“任你叫什么人来,包打听巡捕头都可以,我静候着你是了。”马太太只装做不听得,同曹小姐两个出弄上车,一径回来。马太太在马车里对曹小姐道:“这事我回去向老爷说了,叫老爷去转托钱瑟公,瑟公在夷场上颇有点子名气,堂子里人见了他都有点子惧怕。”曹小姐道:“只好重托你们老爷,男人家办起事来,比了你我究竟要便当许多呢。”一时行到,曹小姐告辞而去。马太太就打德律风到祥记,叫静斋立刻回家,说有要事。静斋接着德律风,不知家里有甚事故,连马车也不等,就喊了部黄包车,飞一般赶回来。赶到家里问太太何事,马太太就把戚三姐蛮泼情形说了一遍,并说“此事除了瑟公,别个人未见办得下。你与他要好的,还是去托托他,你以如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