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可好点子?”醉芳楼道:“都是你害我的,倒还要来问。”费太太笑问:“如何是我害你的?我昨晚不在这里呢。”醉芳楼道:“皆为你不在这里,你在这里就没有这件事了。”费太太附着醉芳楼耳朵,悄俏说了几句,又笑问:“我的话可对?”醉芳楼道:“你这个人,说说就要缠到歪里去,这种话也是太太们说的。亏你羞也不羞。”费太太道:“这样我可懂不出了,你自己讲给我听罢。”醉芳楼道:“你走的时候,已有一点钟了。你去后,偏偏有人来叫断命堂唱。刚刚又是和局,代碰了四圈牌。直到三点多钟,方才回来。路上吹了点子风,到三叉路口,一个断命红头黑炭,从黑影里走过来。活像是个黑无常鬼,吓得我身上汗毛笔笔竖,转来就此发起烧来。快到天亮亏得吃了一杯烫茶,出了一身大汗,才凉快一点子。”费太太道:“这样说来,是那叫堂唱的客人不好,如何反怪起我来。”醉芳楼道:“怎么不要怪你,你住在这里,你我睡了,这种断命堂唱谁情愿再去理他。”费太太道:“现在可大好了?”醉芳楼道:“就不过头脑子还有点子昏沉沉。”说着,坐起身来。费太太道:“你再睡一会子呢。”醉芳楼道:“不要睡了。”费太太见他只穿一件雪青湖绉捆身子,遂道:“仔细着寒,你刚刚好得一点子。”随取一件棉袄,亲自替他披上。忽听楼下高喊客人上来。欲知来者何人?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二十六回 费太太欣逢大王会 梅心泉拳划满堂春

话说费太太正在日新里醉芳楼院中,喁喁情话。忽听相帮报说客来。娘姨大阿巧忙去迎接,费太太侧耳听时,只听大阿巧声气道:“哎哟费大小姐,太太在里头呢,请房里去坐。”门帘启处,费大小姐早笑着进来了。一见费太太就问:“昨晚没有回去么?”费太太道:“回去的。”费大小姐道:“我不信。”费太太道:“你自己被叶小月迷昏了,日夜浸在那里,家都不要了,不回公馆,不瞧见我,反倒不信起我来。”费大小姐道:“哎哟,好嫂子,今天在姑娘面上摆出嫂子眉眼,居然教训起我来了。我原是荒唐,嫂子是规矩人,足迹不到花丛的。我从今后总也要学学嫂子的好样子了。”说着,不觉扑嗤的笑了出来。费太太也笑道:“利口丫头,谁有工夫和你两个辩,静点子,坐坐儿好多着呢。”费大小姐道:“嫂子,我正经问你句话,后天新闸大王庙听说要出会了,你可高兴去瞧瞧。高兴时你我一同去。你我在上海,别的好玩所在总算都玩过了,只有出会没有瞧过,不知上海的会,比了永康如何?”费太太道:“出会有甚瞧头,总不过是点子旗锣伞扇,几个人抬着一尊神像,绕街上走一转罢了。”醉芳楼道:“大王会不比三节会,热闹的很,十分好看。会里头有龙船、台阁、龙灯、高跷、看马、阴皂隶、大锣班、解饷官、花十景牌、逍遥伞、并臂香、地戏三百六十行等,种种名色,不瞧倒是错过的。”费太太听了,欢喜,忙问:“可晓得甚么时候出的,经过的是些甚么地方?”醉芳楼道:“每年总是早晨出的,走的地方多在新闸张家滨白克路芦花荡静安寺路一带,倘然真个要去看会,正好坐了马车,到静安寺门前去看,那地方会最整齐。”费太太道:“你到了那一天也去看么?倘然你也要去看,我一定与你同去。”醉芳楼道:“一年一回的事,不去也错过了。”费太太道:“那么我准定去。”费大小姐道:“究竟相好的话,比我要灵许多。”费太太只是笑,并没有一语回答。费大小姐道:“嫂子,我想索性约了大姨、二姨、小妹全伙儿同去,有兴点子。”费太太道:“你总喜欢成淘结队的,看看会也用不着阖第光临。”费大小姐道:“去不去由他们,知照总要知照一声儿。不然只道我们瞒着他们呢。”费太太道:“也好,你就去知照一声儿罢。”于是费大小姐亲到南平安、普庆里、清和坊三处关照大姨太、二姨太、二小姐,都是喜欢热闹的。听说看会,那有不高兴之理,齐应准期各带相好坐马车到静安寺取齐。

流光如驶,转眼会期到了。费太太隔夜住在醉芳楼院中,天明起身,两个人梳洗过了,换好衣服,吃了点子早点,那马车是预定的,早巳放在巷口,两人登车而去。到得静安寺,时光还早,会还没有来,却已人海人山,挤得水泄不通。费大小姐和叶小月同坐一部马车,先自来了。费太太看见,叫应二人,并问大姨太太等可曾来。费大小姐道:“大约都在后面,大哥哥和马静斋的马车我倒瞧见。”费太太听说春泉也来,忙问:“他们带局没有?”费大小姐道:“没有。我见大哥哥和马静斋同坐在一部马车上。”费太太才放了心。醉芳楼道:“太太为甚不许老爷带局?正合了两句俗语,叫做只许州官放火,不许百姓点灯。”费太太道:“你缠错了,老爷可比不得我们。他们男人家自应趁年轻时候,干点子事业,没的钻在堂子里,胡闹瞎缠,耽误了一辈子。况且老爷身子素来不很结实,他自己又没什么清头的。万一淘坏了,叫我们几个人都靠谁。外边不知道的人,只道我是含酸吃醋,我若果然吃醋时,也不许他娶妾了。家里头两位太太,又怎么来的呢。你见我待他们怎么样,可曾同他们吃过一回儿醋。没的屋里头人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