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,外面家人们便谏着说:“二爷空手儿办什么?”
  里面平儿又一件一件的说这也少不得,那是要紧先办的。又闹着宝玉的病,不是招算命的就是请太医,再不就到处问个卦儿求个签儿。单只因从前马道婆闹了鬼,贾政吩咐:“宝玉这孽障死也罢活也罢,单不许你们闹鬼闹神的,其余凭你们闹着吧。”
  这王夫人,便一会子叫请琏二爷进去,又一会子催琏二爷快去快回来,恨的贾琏只跺着脚的抱怨。又是林之孝、周瑞进来回话说:“绸缎铺通不肯上帐了,前日开下来喜姑娘用的单子虽则硬着的取了来,他这会子现在门房里要兑这宗银子。又是西客的月利儿,通说过了期一个多月了,要候着二爷。”
  这贾琏就逼着没路走了,就走到前头与贾政商议要向林良玉借挪借挪。贾政喝了一句:“没脸面的!”
  贾琏没法,只得走了转来。这林之孝、周瑞也没法儿,只得走出去安顿了人。贾琏只得垂头丧气的走到自己房内躺在炕上,歪着靠枕呆呆地想。平儿也叹气道:“我也知道你很难了,走又走不去,撂也撂不开,到了这个地位,谁还知道我们的苦呢?我们剜得下肉就剜下来也肯。可怜儿的弄到这样,还存得个什么在这里?我也千思万想没有法儿,总要上了万才得过去。今日三姑娘看不过,拿二千银来支应支应。她倒也告诉过林姑娘,悄悄地瞒着上头拿五千过来。横竖是她们家的大事,只好且使了再讲。”
  贾琏就跳起来道:“可准么?”
  平儿道:“不准还讲它做什么。”
  贾琏就走出去,一面说道:“也紧得很了,既这么着,我且去约他们的一个日子。”
  平儿连忙叫住他道:“你且住,除了这两路也没别的了,不要尽先不尽后的,好挂的且挂些儿,这里头也很怕断缰呢。”贾琏就点点头出去了。且说林黛玉自从宝玉碰进来发病傻笑,黛玉避了他,随后闻他死死活活,一家子吓得什么似的。黛玉便想起来道:“这宝玉也实在地可笑。从小时什么光景,今日已经折断了。他也是个聪明人儿,他从前也曾悟过道的,虽则走了错路,回过头来正好干他的佛门事儿。怎么重新又迷的这样,可见他这个人到底是个浊物了。就算为了我害出这个病来,关我什么事呢?还是我去招他,还是他来招我的呢?便算真个害死了他,我也没有什么罪过。从前凤嫂子害的贾瑞好,虽则贾瑞该死,正正经经的凤嫂子也不该同他说那些歪话儿。谁见这么样的人家做嫂子的好说出那样的话儿?就算巧计儿害他,这也不必。各人只守得住各人便了,害人家做什么?我从前同宝玉,哪里有那么样的一字儿。据凤嫂子这样存心,怪不得他们说她临死时终究被贾瑞的魂魄拉拉扯扯。不要说尤二姐了,只就贾瑞的冤帐也还他不清。而今宝玉这样,就算宝玉死了,宝玉也不能比着贾瑞恨凤嫂子的来恨我,真个干着我什么事。倒是舅舅、舅太太那么样待我好,宝姐姐待我也不差,我若在这里看见宝玉有什么的,也怪不好意思。不如打听他凶的时候,我先搬了过去,倒也干净,谁还问谁来?”
  便叫紫鹃、晴雯打听宝二爷的病信。这晴雯听见有这一句话出来,喜得了不得。只说林姑娘从前那些光景通是假的,今日听见宝玉病得重了,便就露出真心来。随即自己悄悄地赶来告知宝玉。谁知宝玉疯得什么似的,只是傻笑,人也认不出来。这晴雯坐一会儿,没奈何也回来了。晴雯却并不知黛玉心里头实在的意思。再说林良玉见吉期将近,心里原想黛玉过来主张一切事情,只因为姜景星求亲一事得罪了她,心里十分过意不去。又有许多为难。一则黛玉说嫂子过去才肯过来,二则姜景星现在同居恐怕黛玉疑忌。总之惧怕黛玉,怕她受气生病,就如伤了父母一般,故此不敢接她过去。却又遇姜景星同着白鲁只管低声气下地探问口风。良玉从前应承的那样结实,而今怎样的改过口来?便也右吾左支的。这姜景星又借着良玉的吉期近了,借影着说出些对面文章来,吟了两句道:“独向桃源问春色,刘郎不与阮郎游。”
  又说道:“蓬莱宫阙容联步,未许梯虹到广寒。”
  句句是打动良玉的话头。良玉也着实不好意思,又不便再向黛玉处探问,真个说不出来。倒亏了结亲的事,内有黛玉,外有王元,又有一班朋友相助,自己乐得会同年吃戏酒自在逍遥。不过闲话中间要受姜景星的嘲讽。这良玉本来天性友爱,又敬服黛玉的才,业已大闹了一番,如何还敢在黛玉眼前提起这事。只好慢慢地想别的出路便了。且说王夫人、宝钗天天守着宝玉。这宝玉有时糊涂有时明白。明白的时候只管哭泣,糊涂的时候只管傻笑。也没有什么话告诉人,就便悄悄地问他,也不语言。这王太医的药吃下去也像见效,也像吃疲了,总说这是心界上起的,总要趁他的心愿,尽管用药治不得他的心儿。半中间也是太医的意思,叫停了几天。到得厉害着又请他过来。他也皱着眉说道:“告禀过了,左右是这几味药儿,就尽着的加减些,也出进的有限。倘如用了别的,总不稳当。这血症儿原也千奇百怪,到了牵扳着心肝两经,总不好治的。并没有什么大推大扳的。”
  这里王夫人听了,也没什么法儿。宝钗虽则大方,见宝玉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