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”宝玉只得垂了手,答应一句:“懂得。”贾政就出去了。
  王夫人等大家替宝玉不平起来。王夫人便同宝钗到薛姨妈家,替香菱贺喜。香菱也适才会了甄宝玉,叙了兄妹,问了甄士隐许多备细,就请甄宝玉搬过来同居。王夫人等过去称贺,香菱欢天喜地得了不得。薛姨妈也喜之不胜。却说宝玉,被贾政无缘无故的发挥了一番,心里想道:“老爷的教训呢,原也应该。但只是甄宝玉这个禄蠹庸才,也没有什么稀罕。况且同他讲论,一派游谈,毫无实济,追到真实地所在,就这正正经经的经史也只扯东曳西,东躲西闪。我若同姜、林两兄同他谈一刻,他也就登答不来。老爷这番赏识他,他可不要负了。”也就怏怏地来寻黛玉。不料黛玉因触起亡过的爹妈,心里烦恼,已经闭上房门,叫不开。宝玉也猜着了,又隔了门劝了好些。黛玉在里面只说道:“是了,我这会子烦,你寻别人去吧。”
  宝玉就闷闷地回到晴雯处歇下。宝玉虽则在晴雯处,却一心挂着黛玉,便叫晴雯留着灯儿,宝玉就同晴雯歇下,只是翻来复去地睡不着,晴雯倒睡着了。到了二更时候,灯还亮着。忽然晴雯翻转身抱着宝玉,鸣鸣咽咽地哭起来。宝玉惊得了不得,便也抱着她,问她:“为什么这样的伤心?你不要魇住了。”
  晴雯哽咽了半响,说道:“二爷,你不认得我了,我不是晴雯,是五儿。”宝玉吓了一跳,定着神细细的瞧她听她,果真是五儿的声音。宝玉非但不怕,益发可怜她,说道:“我的心疼的五儿妹子,你怎么能够来了?”
  五儿道:“我告诉二爷,我的寿限原只这样注定的,将这个身子借给晴雯,我却跟了鸳鸯姐姐在宗祠内侍候老太太。而今妙师父已成了妙灵佛了,也召了鸳鸯姐姐去做了神女,管那些忠孝节烈殉命的列女册籍。我侍候老太太,益发不能脱身。老太太将来也要到佛会里去的,常时也会着些真人讲道。昨日说会着了一位兰芝夫人,说算定,我同你前生前世做过一夜假夫妻,也要还了这一夕缘分。故此今日晚上叫晴雯去侍候了老太太,换我过来,只不许再见我妈。你告诉我妈,他往后只将晴雯当了我,再不要想我。我将来跟定了老太太,一样也有好处,只慢慢地问史真人便知道。便是林姑娘同你也还有大家久聚地缘法儿。”
  宝玉听了,非但不伤,而且欢喜,重新将从前遇仙的话说起来,说:“从前是对着你想晴雯,而今又映着从前的亲爱你。”那一夜的欢娱燕好自不必说。到了五更,五儿就说要去。宝玉道:“你可好替老太太说明了,时常与晴雯两下里替换着,或是半月一换,或是十天一换,老太太也有个人侍候,咱们也可常叙,岂不是好!”
  五儿道:“这是注定的,只有这一夜夫妻缘分,连母女也不能讲一句话儿。你若念我,只要依了林姑娘、晴雯,还我真身立个碑就是了,我往后也没有什么缺愿儿。”
  宝玉还舍不得,只见五儿蒙蒙地睡去,倒弄醒了,仍旧是晴雯。晴雯倒笑起来道:“二爷,你同五儿妹妹叙得好不好?宝玉益发乐起来。晴雯道:“老太太告诉你,说你不久还有奇遇。你只自己保重好了。”
  宝玉、晴雯赶天明了,先告诉柳嫂子,也悲喜不胜。又即告诉黛玉,又告诉王夫人。一家统不信,只说宝玉掉谎儿。只有史湘云正正经经说:“果真的。”
  却说香菱自从接了父亲家信,十分喜欢。又得了旨意,甄士隐建立大功,赏给二品职衔,就授了海关监督,三年期满,候召见大用,香菱更觉喜欢。连次地要请甄宝玉过来,无奈甄宝玉再三不肯。原来甄宝玉为人外面谦恭道学,一派斯文,其实纨习气,瞒了他的父亲甄应嘉,背地里无所不为,喝酒宿娼只当做穿衣吃饭。贾宝玉在妇女中间只重一个情字,从不肯沾染分毫。这甄宝玉便不然,不论男女,无不留心,倒也没有什么情。只过去了便忘记的,而且不择精粗美恶,遇着他高兴的时候,闹得出奇出格。就学问上面也是个假的,原有些小聪明,诌得几句,也要先生粉饰了才拿出手来。就他所得功名也不明白,也有人说遇着窗稿的。真个的人不可以貌取,谁能辨出他的底子来。甄宝玉与香菱、薛蝌见过,看见薛家也是个清肃家风,如何肯来居住,倒反合了傻大舅王仁、贾蔷、贾芸这一班匪类,说得投机,就一同喝酒嫖娼,朝歌暮乐,还想来勾宝玉的李瑶过去,李瑶如何肯去。
  那一日到贾政家,贾政倒十分地敬他,叫宝玉同去会会姜、林二位,可可的姜、林二人出门去了。甄宝玉打听得贾政上班值宿,便打听王仁、贾芸所在,两辆车一直地放来,却是一个妓女人家。进了门,便有老婆子迎接进去,随有三个女孩子统是十六七年纪,一拥地拉了他们到小屋子里坐下。王仁、贾芸也在那里,满桌子的酒菜,大家就呼天喝地猜起拳来。那三个妓女,一倪若水,一陈九官,一陆银官,都来凑趣,无般百样的话都说出来。这贾宝玉天天在姊妹行中,哪曾见这些村俗的光景,就坐立不定的,又不好意思走了,正要想个脱身的的法儿。那时候天也晚上来,月亮也起了。贾芸道:“间壁有个妙人儿,咱们何不拉过来乐一乐。”
  原来间壁有一位堂客,叫做芮菊英,父亲芮四相公开过故衣铺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