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来。遂走出行宫门外,各空地与粪坑找寻,哪里有个影儿?又等了半晌,绝不见人。小行者着急道:“这又作怪,难道逃走了?”沙弥道:
  “逃走未必,多管是瞒着我们去买嘴吃了。”唐半偈忽想起来,着惊道:“不好了!猪守拙果被人拿去了。”小行者道:“师父怎么得知?”唐长老道:“夜间那些魔怪,曾说我纵容徒弟诈骗饮食,被人拿去,明早要杀。我只认是魔鬼唬吓之言,今找寻不见,必是真个被人拿去了。”小行者道:“那呆子好不有蛮力,哪个轻易捉得他倒?就是被人算计捆缚了,他要吆喝几声,岂有悄悄与他拿去的道理。”大家正在疑疑惑惑,忽老道婆走出来说话:“老爷们怎起得这等早?”唐半偈道:“急于西行,故此起早。”老道婆道:“既是要去,待我再煮些粥儿与老爷们吃了好走路。”说罢,就要撤回身往厨下去。小行者拦住道:“粥倒不消吃,我且问你,你这里是个什么国度?国王却是何人?为何夜间有邪祟迷人?”老道婆听了微笑道:“老爷,你们是过路师父,吃了粥快走,脱离此地便是了。国王、风俗,问他做甚?”小行者道:
  “不是也不问,因昨夜那长嘴大耳的师父,如今不见了。有人传说,因买饮食被人捉去,故此动问。”老道婆听了大惊道:“佛爷呀!你们昨晚到来,我见你是中国活人,为何走到此处?就有些替你们担忧,今果然弄出事来却怎么处?”小行者道:“有甚事,你不须大惊小怪,只对我说明白了就不打紧。”老道婆道:“如今不得不说了。我这国叫做罗刹鬼国,国王叫做大力鬼子。这一国的百姓,虽做买做卖、穿衣吃饭与世上一般,若以轮回六道论来,却实实不是人。老爷们从中国远方来,自然是胎生谷长的圣人,怎么与此辈看做一类?故老身昨夜单煮些薄粥供养佛爷们,因知那些鬼食不是你们吃的。那位长嘴老爷昨晚嫌粥薄,咕咕哝哝,想是吃不饱,又去吃鬼食,故被众人暗算了。”小行者道:“这不消说,一定是如此了。还问你,我师父昨夜不曾睡,在楼上打坐,忽有许多魔怪来侵犯戏侮,幸我老师父道高德重,侵犯不得去了,却是哪里来的?”老道婆道:“老爷你不知,我这国王有一个黑孩儿太子,乃是国王爱妃所生,十分宠爱;这太子却性好游荡,每日带着许多随从,专门寻吵闹,作戏耍。昨日老爷们入城,想是有人看见,传报他得知,故夜里遣魔兵来调戏。”小行者道:“你怎知定是太子遣来?”老道婆道:“这些魔怪皆是营中兵将,不奉主命,等闲不敢乱出。国王乃一国之主,岂有遣魔兵戏人之理?他人又遣不动,以此推想,故知是太子弄的虚头。”小行者道:“这都是了,只是你在此居住,端的还是人是鬼?”老道婆道:“老身是人。”小行者道:“你既是人,哪些儿贪恋,却住在此鬼国?”老道婆道:“老爷问得不差,老身住此,实实有个缘故。此去东南千里,有个翠云山,山中有个女仙,名唤罗刹。俗云:一子出家,九子升天。因罗刹成仙,故他丈夫大力王遂在此间开了个鬼国,做了个鬼王。这国王因感罗刹仙成全之德,故造这所刹女行宫以报其德;罗刹仙因嫌这些鬼人奉侍不恭,特遣老身在此焚修,故老身不得不在此住。就是昨晚煮粥的粮米,都是翠云山带来的。”
  小行者听了道:“原来有这些委曲,不打紧。沙弟可好生护持师父,等我去问国王要人。”唐长老道:“他虽为鬼王,却也是一国之主,不可轻觑。”小行者道:“师父不必多虑,一个鬼王也要放在心上?我去了就来。”遂走出行宫,访知国王的宫阙在正北,因提了铁棒一径寻将来,远远的望见:

  宫殿巍峨,御街宽敞。重门朱户,俨然帝阙规模;碧瓦黄墙,大有皇家气象。慢言鬼国,却无马面牛头;虽是冥王,亦有龙骧虎卫。但晓色阴阴,仙掌乍开,若无红日照;曙光隐隐,旌旗初动,不见彩云生。御炉内非香烟而氤氲不散,疑乎别是一天;丹墀下亦衣冠而济楚如常,谁知其为九地。

  小行者走到朝门,见许多官员正在那里早朝,他不管好歹,将铁棒指定阙门大声高叫道:“好泼鬼!黑夜里盗拐了佛家弟子,却躲在这里称孤道寡。早早出来纳命,免得我孙老爷动手。”那些早朝的鬼官,看见小行者形容甚怪,声势甚凶,都吓得跌跌倒倒,东西跑散;只有黄门鬼与镇殿将军不敢逃躲,只得上前问道:“你是何处野人?全不知礼法!这是国王宫阙,就有冤苦,也须细细说明。待我等与你奏知大王,听候发落,怎敢吆天喝地自取罪戾!”小行者道:“既是国王,为何遣魔兵半夜迷人?又乘机盗拐我师弟猪一戒,藏在何处?快早早送出来还我,还是造化;若稍迟延,我这铁棒无情,叫你一国人死了又活,活了又死!”黄门鬼听了,吓得魂胆俱无,只得叫镇殿将军拦住宫门,自己慌忙跑入丹墀,战兢兢的奏道:“我王祸事,我王祸事!”大力鬼王在宝座上看见黄门鬼这般光景,问道:“有甚祸事?可细细奏明,怎这等惊慌?”黄门鬼定了神方奏道:“朝门外,不知哪里来了一个楂耳朵、尖嘴缩腮的恶和尚,说大王半夜里盗拐了他的师弟来了,手拿一条铁棒,在那里打着要人哩!”大力王道:“好胡说!我为一国之主,出入皆有警跸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