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、母亲,在你两人身上要孩儿,可即引他到地窖中,只得又生别法,断不辱身。切勿以女孩儿故,致彼伤残,那时孩儿之命原不能保,反增我之罪状了。”说罢,将身潜入窖中关上,地平全然不觉。吴老夫妻走出中堂,只见屋瓦乱飞,军声大振。晓烟随了雪婆,号咷咷的大哭。
  房中去寻觅,小姐不见,单单剩下许多华丽衣裳并头上簪珥撒在那边。雪婆当时心生一计,见晓烟的姿色也十分有趣,忙将小姐的衣裳簪珥都穿在他身上,骗他道:“这样好衣服,小姐又下见了,不穿在你身上,被贼人拿了去,怎生舍得?”晓烟平日极爱风流,身上黛得喷香,梳一个头足足有两个时辰,与小姐同年,一般长短,此时妆扮了,好一个婢作夫人!听见众人一直打进房来,慌得缩做一团,啼哭不止,坐在雪婆怀里,以衣袖蒙着头。只见登时拥了一二十人进房,火把照得如白日一般。当先一员大将,身如金刚,狰狞害怕。雪婆认得是献驸马了。见他各处搜寻,走到床前,手牵绣帐。晓烟坐在雪婆怀中,声也不敢则。雪婆扬声道:“老爷们,不要惊坏了我家的小姐呀!”那将军哈哈大笑,道:“吴小姐,你在这里么?咱就是献府的公子。前日要娶你为妻,多承你父亲这老头子不肯,皇帝老子倒看上了咱家,招咱做了驸马。今日咱家只是舍你不得,特来娶你为妾。公主之下也封个一品夫人,有什么亏着你?快些请出来,不消害怕。即叫众人吹动鼓乐,抬到营中去,咱做了亲,然后与彼兵对阵厮杀。”晓烟不敢抬头看人,刚道得一声“我不是小姐”,声音又细,献公子也听不出。后来见他说得好,就像是件好买卖,就不开口了。雪婆故意拖住了晓烟,“小姐”、“小姐”的大哭个不止。献赫腾道:“这婆子,你不舍得小姐,也随去了罢。”雪婆慌了,就住了哭声。他们一拥而出。
  原来吴老夫妻,赫腾恐见了他不好意思,先吩咐兵丁拉在一间屋里。他们出去,吴老夫妻才得脱身,哭将进来。只见雪婆快活,在地上打滚。两个人忙问道:“小姐在那里?”雪婆是吓坏的人,只道又是强人,爬将起来,乱拜道:“爷爷呀,可怜我小姐,方才抢去了呀!”夫妻二人只道是真个抢去,捶胸大哭。雪婆听出声音,跨起来,宁神定息了半晌,劝他夫妻两个住了哭,乃道:“恭喜,贺喜!小姐在此。抢去者,晓烟也。”吴老夫妻方得欢喜,急忙走到地窖边,轻轻开了,叫起小姐的“亲肉”来。小姐伸出头来,见了父母,犹如再生。都道:“好了,好了,感谢龙天!”小姐道:“爹爹,母亲,女孩儿今番幸脱虎口,须要作速买舟归去,方免灾迍,若是迟延,又生他变矣。”吴老夫妻道:“女孩儿之言有理。只恐贼人一时误抢了晓烟,后来识出假的,又来肆恶,却怎么处?”小姐道:“爹爹,母亲,孩儿料他此去必为彼兵所杀,不能复返矣!”吴老道:“何以知之?”小姐道:“大凡行兵,须要堂堂正正,上合天心,下顺人事。今这献赫腾有勇无谋,奸淫女子。彼兵驻扎日久,必有埋伏,赫贼出城,必被所诱,深入险地,授首必矣。”吴老道:“女孩儿所见极是”。这正是:
  
  谁知闺里轻盈女,胜却朝中帷幄臣。

第二十二回 王师败绩 智士扁舟

  塞草萧萧,中原白骨如丘壤。英雄沦丧,霸气空莽苍。诸葛奇韬,少壮潜草莽。成鞅掌,吴洲有女,才智真无两。
               右调《点绛唇》
  话说献赫腾,朝廷既差他为先锋,出去厮杀,谁知,无法无天抢起职官的小姐来。故小姐先料其授首。亦非是仙人有未卜先知之术,不过是据理推详。闲话且往,好说正文。
  当日,赫腾传令营中大吹大擂,与假小姐饮酒成亲。晓烟初时在家抢去的时节,低着头,原不曾看见赫腾的状貌,见他说了“做一品夫人”,故此动了火,不说我不是小姐,那时见了赫腾的状貌狰狞,思量那交媾的时节,压将上来,怎生样的禁架?又思量他这身躯,比了别人足有四五个大,袴中这件稀奇宝贝不知有几尺来长、许多来大哩!晓烟平时虽是日夜想着这件把戏,也是指望俊俏儿郎、平常家伙。如今见他这放样的东西,只恐捣乱了肚肠,怎生样的吃饭下去?因此只管啼哭。只见赫腾有兴,正要求欢,谁知里衣是千针万线缝牢的,用尽功夫,那里扯得开?晓烟又乱颠乱哭,弄到天明,只见军士一连几次报来,报称:“彼军中一员大将,来到阵前挑战,辱骂先锋哩!”赫腾只得撇了晓烟,浑身披挂,[牵过]那匹玉耳(犭巴)(犭巴)马,提了一把铁柄的金镶铖斧,带了一张铁胎弓、几十只雁翎箭,飞也似的奔出营前。真个凛凛威风,像个将军气象。怎见得了?但见:
  
  丈二身躯,十围腰胯;目如蓝碗,口似血盆。竹根须横簪一面,瓠子鼻倒挂两瓶。头顶凤翅金盔,红缨耀目;身披雁翎金甲,黄色凝寒。足上战鞋,双双五彩;手中钺斧,闪闪寒辉。将军吼处震天关,士卒呼时摇地轴。不是金刚来护法,定是黄巢作鬼王。
  当时走到阵前,只见彼阵将军也是身长貌伟,盔甲鲜明,骑着匹白马,舞着把大刀。赫腾大叫道:“来将何名?”那将答道:“我乃南柯国王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