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跪倒。太宗问她多少年妃,崔氏低声回奏说:二十六岁。又问她在狱中几时,对说被囚三年。以下的话,任太宗百般审问,她总是嘤嘤吸泣,一句也不答。问得急时,她只说薄命女子,求皇上开恩,早赐一死!听她娇脆的声音,好似笙簧,如此美人,教太宗如何忍心审问得。当时便斥退侍卫,亲自上去把崔氏扶起,说这三年牢狱,委屈美人了!崔氏便奏说:“自己原是士人黄源的妻子,被庐江王在路中强劫了去,又把前夫杀死,奸占着妾身,如今反因庐江王之事,使妾身无辜受这三年牢狱之苦,妾身好苦命也!”那崔氏说着,又止不住哽咽起来。大宗上去,亲自拿袍袖替崔氏拭着泪,用好言劝慰着。崔氏明知皇帝已爱上了她,便也一任太宗抚弄着。太宗笑说道:“朕初认作美人是朕的叔母,心中正恨俺二人缘分浅薄;如今听美人说,原是黄氏之妇,朕如今封美人德妃,想来也不致关碍朕与庐江王叔侄的名分了。”崔氏听了,忙跪下地去谢恩。这一夜,崔氏便伴着太宗,留宿在宣华宫中。第三天太宗下了诏,册立崔氏为德妃,使在宣华宫中起居。
  这崔氏却不比杨妃,生性十分放荡,太宗迷恋着她,一连五天不去坐朝。那魏丞相、房玄龄、杜如晦一般大臣,交章谏劝,太宗却置之不理。后来还是杨妃入宫去劝谏说:“陛下不宜以私废公。”太宗才勉强坐朝,不久便退朝回宫,向宣华宫中一钻,直到夜也不肯离崔氏一步。那朝廷大臣,有要事要面见圣上的,太宗便把那大臣召进宣华宫去。每值君臣谈论,那崔氏便也寸步不离地随侍在皇帝身后。那班大臣见了崔氏,都免不得要行个臣礼,崔氏便很是欢喜,常常拿许多珍玩去赏赐大臣。那一班趋炎附势的臣子,渐渐地都赶着崔妃孝敬财物去。
  那杨妃宫中,反慢慢地冷落下来。
  那时有一位谏议大夫王珪,为人甚是忠直,见人有过失,便尽言极谏。太宗也很是敬重他的,如今杨妃见太宗如此迷恋崔妃的声色,只怕误了国家大事,便在背地里和王珪商议,如何可以劝主上醒悟过来。王珪受了杨妃的托付,便直进宣华宫去,朝见皇上,太宗和王珪谈论国家大事,那崔妃也随侍的身旁。君臣二人谈罢了正经事体,王珪故意指着崔妃说道:“此是何人?”太宗便对他说:“是朕新立的德妃崔氏。”王珪故作诧异的神色说道:“并听民间传说主上新册立的妃子,原是庐江王的故妃,在名义上讲起来,和万岁却有叔侄之称呢?”
  太宗忙分辩道:“朕新纳的妃子,原是士人黄源的妻子,被庐江王杀死了他丈夫,霸占过来的。朕自娶黄家的寡妇,原没有什么名分之嫌。”说着,又叹了一口气道:“这庐江王杀人之夫而纳其妻,如此荒淫,是自招灭亡了!”王珪正色说道:“陛下以庐江王的行为是耶非耶?”太宗诧异着道:“杀人而奸其妻,尚有何是非可言。”王珪道:“臣读史有管仲曰:‘齐桓公之郭,向其父老曰:郭何故亡?父老曰:以其善善而恶恶也。桓公曰:若子之言,乃贤君也,何至于亡?父老曰:“不然!郭君善善而不能用,恶恶而不能去,所以亡也。’今庐江王所奸占的妇人,尚留在陛下左右,陛下心中必以庐江王的行为是矣。若陛下以庐江王之行为为非,那如今这妇人必不在陛下左右了。”太宗听了这番话,便也默然无语。从此以后,太宗每逢召见臣工,这崔妃便不敢随侍在左右了。杨妃趁此也常常劝谏说:“陛下宜常常接见大臣,谈论国家得失,不宜溺爱声色,致亏龙体。”太宗也明知道杨妃说的是好话,但崔妃的美貌,心中实在爱得厉害,虽不好意思夜夜临幸,但觑空依旧是在宣华宫中起坐的。直到查抄得侯君集家中两个美人,才把太宗宠爱的心肠,改移过来。
  这侯君集是幽州三水人,性极武勇,善于弓马。太宗在秦王府中的时候,跟着南征北讨,颇立奇功。后来玄武门擒杀建成太子,君集也很出力。当时太宗便拜为右卫大将军,进封潞国公,赐邑千户。太宗即位以后,侯君集又与李靖、薛万均、李大亮诸位大将,征伐吐谷浑,转战万里,直到星宿海、积玉山,望黄河源头,得胜回朝,改封陈国公,进位光禄大夫。此时回夷慑服,万国来朝,国家承平无事。太宗便在御苑中建造一座凌烟阁,把当朝文武,有功之人,画像在阁上。又在阁中大宴群臣,侯君集见自己的像,也画在阁上,心中便十分骄傲,处处欺凌同僚。满朝官员,又因他是有功之臣,便不敢和他计较。谁知侯君集的性情愈觉骄横,他胆子也愈闹愈大。后来君集统兵出征西域,得了许多奇珍异宝,他也不奏闻皇上,私自没收在府中。待班师回朝,被部下将士告发,幸得中书侍郎岑本奏称功臣大将,不可轻加屈辱。太宗也念君集前功,不加追究,只把他的本官削去。君集闲居府中,心中十分怨恨!便私与太子承乾来往着,结党行私,胡作妄为。
  这承乾太子,原是太宗的长子,长孙皇后所生;因生在承乾殿中,便取名承乾。在八岁时候,便能应对宾客,太宗十分宠爱。待年长成人,更能帮助太宗料理国家大事。那时太宗因高祖新丧,在宫中守孝,遇有国家大政,便由太子裁决,却颇知大体。从此太宗每有出狩行幸,便留太子临国。谁知这太子貌为忠厚,心实险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