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皇后低声下气地极尽孝道,侍奉公婆,在高祖的妃嫔跟前,竭力替太宗分辨,解释嫌疑。
  后来太宗登位,立为皇后,服饰甚是朴素。太宗虽不喜欢,但也不能勉强她。皇后在梳头洗脸的时候,也手中捧着书本儿不肯放的。太宗有时跟皇后说起天下大事来,皇后便推说牝鸡司晨,是国家的大忌。太宗故意问她朝延的事体,皇后终不肯回答。皇后的哥哥长孙无忌,和太宗原是患难的朋友,做了唐朝的开国元勋。太宗欲拜无忌为丞相,和皇后商议着,皇后再三劝说不可。她说道:“妾托体紫宫,尊贵已极,不愿私亲占据权势,如汉朝的吕后、霍后,使万世之下,受人唾骂。”后生太子承乾,乳母请皇后加多东宫的什器。皇后说道:“太子只患无德与名,器何请为?”皇后到病危的时候,太子请父皇大赦天下,又请僧道做法事,替皇后拔除灾难。皇后说:“死生有命,非人力所支,若修福可延寿,吾不为恶;若行善无效,我尚何求。况且赦令是国家的大事,佛老是异教,高祖所不为,岂宜以吾乱天下法。”太宗听皇后说话有理,便也罢了。皇后平时读书,常采古妇人事,着成《女则》十篇。死后,太宗使宫中妃嫔,人人抄读。
  皇后死后,葬在昭陵。太宗皇帝,日夜想念不休,便在宫中后苑,造一座高台,称作层观,太宗常常独自登台,从台上望见昭陵。有一天,魏徵有要事进宫面奏,太宗皇帝正站着台上落泪!便召魏徵上台来,太宗拿手指着昭陵说道:“丞相可看见那座陵寝吗?”魏徵睁大了眼睛,伸长了颈子,向宫墙外望去,望了半天,连连摇着头说道:“臣目力眊昏,实未能见。
  ”太宗又举手指着昭陵说道:“那边高高的不是长孙皇后的陵寝吗?”魏徵便说道:“臣认为陛下望先帝的陵寝呢?若说娘娘的陵寝,臣也早已望见了。”一句话点醒了太宗,便和魏徵拉着手,走下台来。从此太宗也不上层观去了,吩咐把这层观毁去,自己却天天临幸延庆宫。
  杨妃见太宗想长孙皇后想得厉害,百般劝慰,也不能解他的悲怀。便也假装作佯嗔薄怒,对太宗总是冷冷的。太宗却诧异起来,反把自己的伤心丢开,温存慰问。杨妃流着泪说道:“如今娘娘去世,使万岁如此想念,这全是娘娘在世时候,贤德贞淑,去世后叫人忘却不得。如贱妾辈命薄早寡,故主死后,又不能矢志守贞。莫说死后风光,便是活在世上,也多得被人轻贱;臣妾愿陛下早赐一死,免得在世使故主蒙羞。”几句话说得娇弱可怜,不由太宗皇帝不动了怜惜之念!忙把杨妃揽在怀里,百般劝慰,才见杨妃回嗔作喜。太宗心中实在宠爱杨妃,想如今皇后去世,中位已虚,不如把这杨妃升入正宫,也可博得美人的欢心。当时便把这意思对魏徵说了,魏徵再三争论,说杨妃有辱妇节,陛下须为万世家法,万不可使失节妇人,母仪天下,使天下人笑陛下为荒淫之主。且陛下更不可以辰赢白果,几句话十分严正。太宗见丞相反抗,便也只好死了这条心肠。又因杨妃常常提起齐王,尚未立后,便下诏把杨妃的亲子曹王明,立作海陵郡王元吉的嗣子,又把海陵郡王追封作巢刺王。
  这时天忽大旱,有十个月不曾下雨,京师一带地方,田稻枯死。太宗也曾几次驾临天坛求雨,雨终不至。有司天台右丞李百药奏称因宫中阴气郁结,宫女太多,足以致早;宜多放宫女,宣泄其气,则甘雨可至。太宗依奏下诏,宫女年在二十五岁以上者,从优资给,放令出宫婚嫁。内宫奚官局常侍,奉旨简出三千多宫女,放令出宫。太宗又虑有冤狱,致上违天和,便下诏亲御太和宫审囚。那刑部尚书奉旨,便把那御监内的男女犯人,一齐提进宫去,听候太宗皇帝复审。
  这一日武库中把大鼓移设在宫门外,待天色微明,内侍上鼓楼,挝鼓一千声,宫门大开,男女囚徒,从两廓鱼贯俯伏进宫,排列在丹墀下。太宗全身朝服,升上宝座,由刑部左右仆射喝名,那犯人一一上去叩见天颜,遇有可疑的形迹,太宗便详细审问,从辰牌时审起,直审到午牌,男囚已审完,便开审女囚。第一个女囚崔氏,铁索郎当地由内常侍牵引着上殿来,匍匐在龙座下面。太宗打开案卷来看时,见上面一行字写着“犯妇李庶人瑗姬人崔氏”,太宗不觉心中一动,那李瑗原是庐江王,且是太宗的叔父,只因庐江王谋反,事败身死,全家抄没。王妃崔氏,因不得太宗明诏,至今还拘囚在御监中。当下太宗见了案卷,心中才想起,忙传旨令犯妇抬头,太宗也举目向崔氏脸上一看,由不得他心中荡漾起来。在太宗心中想崔氏是他的叔母,年纪总已半老,且在狱中幽禁多年,必也憔悴不堪的了。待到向崔氏脸上一望时,见左右内侍,把崔氏的脸扶住,看她端庄流丽,丰容盛鬋,眉弯呈秀,唇小含珠,竟是一个少年美妇人。太宗忙下旨说:“崔氏是宗室犯妇,不宜当堂对质。”吩咐快送进后宫去,由宫娥看守着,自己也便退朝回宫。
  挨到黄昏时候,太宗便在宣华宫中传崔氏进宫去问话。那崔氏是何等聪明的女子,她见太宗把她送入后廷,知道皇上已动了怜惜之念,进得宫来,便沐浴薰香,百般修饰。太宗这时接近容光,微闻香泽,在灯下相看,愈觉明媚动人。崔氏见了太宗,便在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