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怀里躲去。大家看了,又笑起来。
  荣氏把厚卿拉回座去,朱太守叫大家拿出牙签来看:见朱太守自己拿的是“文种”,小字注着:和范大夫对饮,厚卿便和他舅父对饮了一杯酒;安邦拿的是“诸稽郢”,小字注着:对饮各一杯,便也和厚卿对饮了一杯酒;飞红拿的是“吴王”,注明“犒赏范大夫立饮,劝子胥酒,酌定拳数。”飞红笑对厚卿道:“大夫站起来,待寡人赐酒!”说得屋子里的人都笑起来。厚卿真的站起来,饮了一杯酒。飞红又看着娇娜小姐道:“小姐从此做了我的妃子呢!这样的美人,怎不叫寡人爱煞!
  ”一句话说得满桌的人大笑。娇娜小姐啐了一声,低下头去,又偷溜过眼波去向厚卿笑了一笑。眠云拿的是“伯嚭”,注明“范大夫说笑话,奉酒太宰饮。”眠云笑说道:“大夫快酌酒来,待老夫痛饮一杯!”朱太守听了,也撑不住大笑起来。厚卿真的亲自执壶,走到眠云的跟前,满满地斟了一杯,双手捧着,说道:“丞相饮酒!”荣氏看了,笑说:“都是老爷引得大家都成了疯人呢!”
  眠云饮过了酒,还催着厚卿说笑话。朱太守说道:“今天大家也笑够了,不说吧,还是罚他唱一支曲子吧。”厚卿听了,也低低唱道:“六宫谁第一?天下负情痴。耽闷岂独癣?为看不多时。
  卧而思,影何翩翩而垂垂?立而望,步何姗姗而迟迟?真耶幻?是耶幻?瑟瑟兮帷风吹,盼彼美兮魂归,细认还疑不是伊。”
  大定听他唱完了,都说好,独有娇娜在暗地里溜了他一眼。
  接下去漱霞拿的是“东施”,注明“作媒吃谢媒酒,回敬范大夫”,厚卿和漱霞都依着饮了一杯;楚岫拿的是“王孙雄”,注着“拇战一字清五拳”;巫云拿的是“华登”,注着“一认五,一认对,哑战三拳”;大家都照例行了。醉绿拿的“伍子胥”,注明“拇战无算,由于胥定数”;醉绿原是爱猜拳的,当下她便娇声叫着嚷着,和合席的人猜拳,满屋子嚷得十分热闹。厚卿的酒量原是浅的,这天他又多吃了几杯酒,便觉得头昏眼花,胸颈一阵作恶,便哇地吐了出来,大丫头心来扶住。
  荣氏说:“快扶哥儿回房睡去!”这里大家也散了席。
  厚卿这一睡,直睡到第二天下午,才清醒过来。急急到他舅父房里去送行,他舅父早已在清早动身去了。厚卿陪他舅母谈了一会话,精神还觉十分疲倦,便入房睡去。到了晚上,荣氏便吩咐把外甥哥的晚饭送进房去,丫鬟伺候着。厚卿吃完了饭,见窗外月色十分明亮,便独自一人步出院子去,在一株梧桐树下,仰着脸看天上的月儿;只见一个十分明净的月儿,四周衬着五色的薄云,飞也似地移向西去,照得院子里外透彻。
  正静悄悄的时候,忽听得身后有衣裙窸窣的声儿。厚卿急转过身去看时,见娇娜小姐,正傍花径走来。看她身旁也不带丫鬟,厚卿心中一喜,忙抢上前去,两人并着肩。娇娜小姐靠近了厚卿的肩头,迎着脸儿,拿一手指着天上,低低地问道:“哥哥!
  天上的牵牛织女星在什么地方?”厚卿看月光照在她脸上,美丽清洁,竟和白玉雕成的美人一般。夹着那一阵一阵的幽香,度进鼻管来,不由得痴痴地看着,说不出一句话来。正在出神的时候,忽见娇娜又向西面天上指着,只嚷得一声:“啊哟!
  ”早已晕倒在厚卿肩头。厚卿急抱住她的腰肢,看四周天上时,早巳满天星火,那火光直冲霄汉,反映在院子里,照得半个院子通红,连他两人的头脸上也通红了。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五回燕子入怀娇魂初定才郎列座慧眼频亲
  范阳太守府里,忽然失了火。一刹时,火光烛天,人声鼎沸。起火的地方,在后衙马槽。那马槽四面紧贴监狱,东面紧贴花园围墙。那火头一球一球和潮水似地向花园墙里直扑进来,正当那厚卿和娇娜小姐站立的地方。可怜娇娜小姐,自幼儿娇生惯养,深居在闺房里的,如何见过这阵仗儿?早吓得她倒在厚卿怀里,玉容失色,不住地唤着“哎哟!”厚卿一条臂儿,扶定她的腰肢。伸手到她罗袖里去,握住她的手,说道:“妹妹莫慌!俺送妹妹到母亲跟前去。”他两人正向通内堂的廊下走去,耳中只听得天崩地裂价似的一声响亮,那西面的一垛围墙,坍下一丈多宽的缺口来,恰恰把那座通内堂的月洞门儿堵住。那火炎滚滚,一齐向这墙缺里直拥进来。接着墙外一阵一阵喊杀连天,越喊越响。看看喊到墙根外面了,娇娜实在惊慌得撑不住了,她一转身,伸着两条玉也似的臂儿,抱住厚卿的颈子。只唤得一声:“哥哥救我!”早已晕绝过去了。这时火已烧到花园里的走廊,那喊杀的声音,越逼越近;厚卿也顾不得了,把娇娜小姐拦腰一抱,转身向园东面奔去。直奔过荷花池,向那假山洞里直钻进去。
  那洞里原是有石凳石桌的,厚卿坐在石凳上,把娇娜坐在自己怀里。又低低地凑着娇娜耳边唤着:“妹妹快醒来!”娇娜慢慢地转过气来,两行珠泪,向粉腮上直淌下来,点点滴滴落在厚卿的唇边。厚卿忙搂紧了娇娜的身体,脸贴着脸儿,低低地说了许多劝慰的话,又连唤着“好妹妹”。这时,听山洞外兀自汹汹涌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