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给我行辕里的厨役,叫他如法炮制,免得你天天奔波。”陶榔儿却不肯说出实情,只说:“大人不必挂心,小的愿日日蒸熟来孝敬大人。”麻都护说:“这事不妥,我如今在宁陵地方开河,你还可以送来;再过几天,我开到别处去,你如何能送得?”这几句话,逼得陶榔儿不得不说实话。当时他踌躇了一会,说道:“不是小人不肯说这蒸煮的方法,只是说破了这方法,若是提防不密,不独小人有过,便是老大人也有几分不便。”麻叔谋笑道:“一个蒸羊肉的方儿,又不是杀人放火,怎么连我也不便起来了你倒说来我听听。”榔儿道:“大人毕竟要小的说出来,还求退了左右。”麻都护笑着道:“乡下人这等胆小。”便转过脸去,对左右说道:“也罢,你们便都出去,看他说些什么来。”左右听大人吩咐,急忙避出。陶榔儿劈头一句便说道:“小人只有蒸孩儿肉的方儿,那里有什么蒸羔羊肉的方儿!”麻叔谋听得“孩儿肉”三个字,便大惊失色,忙问道:“什么蒸孩儿肉严陶榔儿忙跪下磕着头,呜呜咽咽带哭带说道:“实不瞒大人说,前日初次来献的,便是小人亲生的儿子,今年才三岁;因听说大人爱吃羔羊,便杀死蒸熟,假充羔羊来献。后来献的,都是在各乡村盗窃来的。大人若不信时,那盗得小孩人家的姓名,小人都有一本册子记着;便是孩子的骨殖头脚,都埋葬在一起,大人只须差人去掘看便知。”麻叔谋听了,这才惊慌起来,转心又疑惑道:“我与你素不相识,又无关系,你为何干此惨毒事体甲榔儿道:“小人的苦情,到如今也隐瞒不住了。
  小人一族有百十名丁口,都靠着一座祖坟;祖坟上倘然动了一勺土一块砖,小人的合族,便会要遭灾。如今不幸,这座祖坟恰恰在河道界限中间,这一掘去,小人合族一百多丁口,料想全要死亡。合族人商议着,打算来恳求大人,苦于不得其门;因此小人情愿将幼子杀死,充作羔羊,以为进身之地。如今天可怜小人,得蒙大人垂青,也是佛天保佑,只求大人开天地之恩,将河道略改去三五丈地,便救了小人合族百余口蚁命。”
  说罢,又连连磕头。麻叔谋心中暗想,此人为我下此惨毒手段,我若不依,他是亡命之徒,猖狂起来,或是暗地伤人,却是防不胜防;又想小孩的肉味很美,若从此断绝了他,再也不得尝这个美味了。麻叔谋只因十分嘴馋,便把这改换御道的大事,轻轻答应下来。又叮嘱他,这蒸羔羊肉,却天天缺少不得。陶榔儿道:“大人既肯开恩,真是重生父母!这蒸献羔羊的事,小人便赴汤蹈火也要去寻来孝敬大人的。”麻叔谋大喜。
  第二天便暗暗地传令与众夫役,下马村地方河道,须避去陶家祖坟,斜开着五丈远近。那陶榔儿见保全了祖坟,只是打发兄弟们出去四处竭力去偷盗小孩。先只是在邻近地方偷盗,近处偷完了,便到远处去偷。或托穷人去偷了来卖,或着人到四处去收买。可怜从宁陵县以至睢阳城一带地方,三四岁的小孩,也不知被他盗去多少;这家不见了儿子,那家不见了女儿。
  弄得做父母的,东寻西找,昼器夜号。后来他们慢慢地打听得是陶榔儿盗去献与麻叔谋蒸吃的,人人愤怒,家家怨恨,便有到邑令前去告状的,也有到郡中送呈;那强悍的,便邀集了众人,打到陶榔儿家里去。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八回花嫩不经抽春风几度眼媚宣露洗柳色无边
  下马村大盗陶榔儿,只因偷盗百姓家小孩,蒸献与麻都护吃;历来被他杀死的小孩,已有一千多个。那失了小孩的人家,打听得是陶榔儿盗去的,便邀集了众人,一面到官府里面去告状,一面却扛着棍棒刀枪,汹汹涌涌地打到陶家去。纷纷扰扰,那陶家的房屋器具,被众人烧毁的烧毁,打烂的打烂;陶家三弟兄,早已闻风逃走,赶到麻都护行辕里哭诉去。麻叔谋听了大怒道:“几个鸟百姓,怎敢如此横行!莫说榔儿偷盗小儿,无凭无据,便算是俺吃了,几个小孩,那百姓待拿我怎么样!
  ”便着拿自己的名片到官府里去,只说得一个办字。那官府知道麻叔谋是隋炀帝的宠臣,谁敢说一个不字;反拿那告状的百姓,捉去打的打,夹的夹,问罪的间罪,充军的充军。弄得怨气冲天,哭声遍野。
  那班百姓吃了这一场冤屈官司,越闹越愤;那宁陵和睢阳一带的百姓,乱哄哄都赶到东京告御状去。那隋炀帝驾下虎贲郎将中门使段达,原早得了麻叔谋的私情;见那状纸和雪片似地进来,众口一辞,告麻叔谋“留养大盗陶榔儿,偷盗孩子作羔羊蒸吃。历来被盗去小儿四五千人,白骨如山,惨不可言”
  等语。那段达一总收了八百多份状子,他便亲自传齐了众百姓审问。那班小儿的父母,都啼哭着对这段达诉说麻叔谋吃小儿的惨毒情形。被段达一声喝住道:“胡说!麻都护是朝廷大臣,如何肯做此惨毒之事?皆是你们这一班刁民,有意阻挠河工,造谣毁谤;况三四岁的孩子,日间必有人看管,夜间必有父母同寝,如何能得家家偷去,且一偷便有四五千之多?这一派胡言,若不严治,刁风愈不可问!”便不由分说,将众百姓每人重责一百棍,发回原籍去问罪。
  这一班百姓,吃了这个冤枉,直到隋炀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