驾幸江都,龙舟行到睢阳地方,见河道迂曲,查问起来,知道是麻叔谋作的弊,连带查出私通陶榔儿,蒸食小孩。炀帝大怒,一面传旨拿麻叔谋,打人大牢;一面差一个郎将,带领一千军校,到下马村捉住了陶家合族大小共有八十七人,一齐枭首示众。那麻叔谋问明了罪状,圣旨下来,绑出大校场腰斩,才算出了百姓的冤气。
  朱太守讲过了这一席话,一般姨娘都听了吐出舌头来。厚卿病在床上,亏得他舅父常常来讲究几件外间的新闻,替他解闷;看看厚卿病势全退,他一般地行动说笑。有一日,他伴他舅父舅母吃过晚饭,闲谈了一会,回进屋子去;只见那娇娜伏在他书案上,凑着灯光,不知写些什么。厚卿蹑着脚走去,藏身在她身后看时,见她在玉版笺上写着一首词儿说道:“晓窗寂寂惊相遇,欲把芳心深意诉;低眉敛翠不胜春,娇转樱唇红半吐。匆匆已约欢娱处,可慢无情连夜雨!枕孤余冷不成眠,挑尽银灯天未曙。”
  娇娜刚把词儿写完,厚卿便从她肩头伸过手去,把笺儿抢在手里;娇娜冷不防肩头有人伸过手来,骇得她捧住酥胸,低声道:“吓死我了!”厚卿忙上去搂住她玉肩,一手替她摸着酥胸说:“妹妹莫慌。”娇娜这时,不知不觉地软倚在厚卿怀里,笑说道:“哥哥那夜儿淋得好雨!”厚卿听了,便去打开衣箱,拿出那套泥雨污满的衣帽鞋袜来,摔在娇娜面前,说道:“妹妹你看,我那夜里苦也不苦?又看我这一病三四十天,苦也不苦!这苦楚都要妹妹偿还我呢!”说着,脸上故意含着嗔怒的神色。娇娜看了,一耸身倒在厚卿怀里,说道:“偿还哥哥的苦楚吧!”说着,羞得她把脸儿掩着,只向怀里躲去。厚卿听了,早已神魂飘荡,忙去捧过她的脸儿来,嘴对嘴地亲了又亲,脸对脸地看了又看,不住地问道:“妹妹怎么发付我呢?
  ”娇娜和厚卿两人,当时搂抱着,说了无限若干的情话。娇娜见书桌上搁着一柄剪刀,便拿起来剪下一缕鬓发,塞在厚卿袖里;厚卿也卸下方巾,截下一握头发来,交与娇娜。娇娜把厚卿的手紧紧一握,说道:“我今夜在屋子里守候着哥哥,三更过后,哥哥定须来也。”厚卿听了,喜得眉花眼笑,连声说:“来!来!”忽然想到,到娇娜房里去,须先经过飞红的卧房门口,便说:“但是这事很险呢!”娇娜听了,粉腮儿上愠地变了颜色,说道:“事已至此,哥哥还怕什么?人生难得少年,又难得哥哥如此深情;妹志已决,事若不成,便拼着一死!”
  厚卿听她说到死字,忙伸手去捂她的嘴。娇娜止不住两行珠泪,直滚下粉腮来。厚卿替她拭着泪,又打叠起千万温存劝慰着她,娇娜转悲为喜。厚卿送她走出房门,回房去想起今夜的欢会,总可以十拿九稳了,便忍不住对着镜子,对着灯光痴笑起来。
  看看挨到三更过后,他便拍一拍胸脯,大着胆,走出房去,摸着扶梯,走上楼去,这时窗外射进来一层矇眬月光照着他。
  看看摸到了娇娜小姐的卧房门口,伸手轻轻地把房门一推,那门儿虚掩着。厚卿蹑脚走进房去,那绣幕里射出灯光来,娇娜小姐背着身儿,对灯光坐着,那两眼只是望着灯火发怔。厚卿上去,轻轻地把她身躯拥抱过来,进了罗帐,服侍她松了衣钮,解了裙带,并头睡下。这一番恩爱,有他两人的定情词为证:夜深偷展纱窗绿,小桃枝上留莺索。花嫩不禁抽,春风卒未休。千金身巳破,脉脉愁无那!特地嘱檀郎,人前口谨防。
  绿窗深仁倾城色,灯花送喜秋波溢;一笑入罗帏,春心不自持!雨云情散乱,弱体羞还颤。从此问云英,何须上玉京。
  他二人了过心愿,在枕上海盟山哲,千欢万爱。直到晨鸡报晓,娇娜亲替厚卿披上衣巾,送到扶梯口,各自回房睡去。
  从此以后,他二人暗去明来,夜夜巫山,宵宵云雨,好不称心如意。只是白天在众人面前,却格外矜持,反没有从前那般言笑追随,行坐相亲的光景;反是那飞红、眠云、楚岫这几位姨娘,时时包围着他,要他讲故事。
  那炀帝是一个风流天子,当时传在民间的故事,却也很多,只说他在东京的时候,大兴土木:在显仁宫西面,选了一大方空地,造起湖山楼阁来。在这地的南半,分着南北东西中,挖成五个大湖。每一个湖,方圆十里,四面尽种奇花异草。湖边造一圈长堤,堤上百步一亭,五十步一榭。桃花夹岸,杨柳笼堤。湖中又造了许多龙舟凤舸,在柳荫下面,靠定白石埠头泊着,听候皇帝随时传用。那北半地势宽大,便掘一个北海,周围四十里方圆,凿着河港,与五湖相通。海中央造起三座神山,一座是蓬莱,一座是瀛洲,一座是方丈。山上造成许多楼台殿阁,点缀得金碧辉煌。山顶高出海面一百丈,东可望箕水,西可见西京。湖海中间交界地方,造着一座一座的宫殿。海北面一带地方,委委曲曲凿成一道长溪;沿溪拣那风景幽胜的地方,建造着别院,一共十六座院宇,却选了三千美女,守候在院里。
  绕着湖海,造着二百里方圆的一带苑墙,上面都拿琉璃作瓦,紫脂涂壁;又拿青石筑成湖海的斜岸;拿五色石砌成长溪的深底;清泉涂壁,反射出五色光彩来。宫殿院宇,全是金装玉裹;浑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