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炀帝驾到,便一齐焚香奏乐,迎接圣驾。龙舟沿溪行来,妃嫔夹岸相随。见到那迎晖院,早有王夫人带领着二十个美人,后随着许多宫女,笙策歌舞,将炀帝迎进院去。院中早排列着酒席,炀帝携着王夫人的手,与二十个美人一齐入席。那美人轮流歌舞,次第进觞。
  忽见一个美人,献上酒来。看她时,生得绰约如娇花,清癯如弱柳,眉目之间,别有风情。炀帝便问她叫什么名字?那美人答称:“姓朱,名贵儿。”炀帝伸手去揽在杯里,对她脸上细细地玩赏。那贵儿也十分卖弄,一手掌着杯儿,送在炀帝唇边,炀帝饮了酒,亲自执着红牙,听贵儿唱道:“人生得意小神仙,不是尊前,定是花前;休夸皓齿与眉鲜,不得君怜,枉得依怜。君要怜,莫要偏;花也堪怜,叶也堪怜;情禽不独是双鸳,萤也翩跹,燕也翩跹。”
  把个炀帝听了,乐得忙把自己的金杯,命宫女斟满一杯酒,赏贵儿饮了。说道:“朕听你唱来。不独娇喉婉转,还觉词意动人。你要朕怜,肤今夜便怜借你一番”这一夜,炀帝便留在迎晖院里,召幸了朱贵儿。
  从来说的,妻不如妾,妾不如婢,婢不如偷。炀帝在西苑里,夜夜行乐,那十六院夫人,果然长得个个千娇百媚,但她们见了炀帝,总不免拘束礼节,反不如那美人可以随意临幸。
  因此不多几天,那十六院中三百二十名美人,都被炀帝行幸过。
  他心还不足,下旨各院夫人美人,不必迎送,听圣驾来去自由。
  他在月下花前,和那班宫女彩娥,私自勾挑,暗中结合。估量喜的是偷香窃玉,若在花径中柳荫下巧遇娇娃,私干一回,便觉十分畅快。那班宫人,都知道了炀帝的心性,明知山有虎,故作采樵人;一个个都假作东藏西躲,守候着皇帝来偷情。
  有一夜,炀帝在积珍院中饮酒,忽听得隔墙备声嘹声,不知谁家?他便悄悄地走出院去偷听着,那笛儿一声高一声低,断断续续,又像在花径外,又像在柳树边。抬起头来,见微云淡月,夜景清幽。炀帝随了笛声,沿着那花障走去。刚转过几曲朱栏,行不上二三十步,笛声却停住了,只见花荫之下一个女子,腰肢袅娜,沿着花径走来。炀帝忙侧身往太湖石畔一躲,待那女子缓缓走来,将到跟前,定睛一看,只见那女子年可十五六岁,长得梨花皎洁,杨柳轻盈,月下行来,宛似嫦娥下降。
  炀帝看到此时,情不自禁,突然从花荫中扑出去,一把抱住那女子。慌得那女子正要声唤,转过脖子来一看,见是炀帝,忙说道:“婢子该死!不知万岁驾到,不曾回避得。”说着,便要跪下地去。炀帝忙搂住那宫女,说道:“你长得这等标致,肤也不忍得罪你;只是你知道汉皋解珮的故事吗?肤今夜为解珮来也!”这宫女原是十分乖巧,便说道:“贱婢下人,万岁请尊重,谨防有人看见不雅。”炀帝如何有心去听她,便悄悄地将那女子抱入花丛中去。原来这宫女还是处子,月下相看,娇啼百态;炀帝又怜又惜,十分宠爱。看毕以后,将她抱在怀里,问她:“叫什么名儿?”那宫女却做弄狡诡,说道:“万岁一时高兴,问她名儿作甚?况官中女儿三千,便问了也记不得许多!”炀帝笑骂道:“小妮子!怕朕忘了你今夜的恩情,便这等弄乖。快说来,联决不忘你的。”那宫女才说是妥娘,原是清修院的宫人。二人正说话时,忽见远远有一簇灯笼照来,妥娘便推着炀帝说:“万岁快去吧!不要被人看见;笑万岁没正经。”二人站起身来,抖抖衣裳,从花障背面折将出来;才转过一株大树,碧桃下忽然有人伸出手来,将他二人的衣角拉住。回买看时,却是一丛荼縻刺儿,钩住他二人的衣裙,炀帝握着妥娘的手,笑了一笑,妥娘自回清修院去。
  炀帝出了花丛,找不到积珍院的旧路;望见隔河影纹院中灯烛辉煌,便度过小桥,悄悄地走入院去。那院中刘夫人,和文安院的狄夫人,正在那里浅斟低酌,炀帝放轻了脚步,走到他二人跟前说道:“二妮子这等快活,何不伴朕一饮?”两位夫人见了场帝,慌忙起身迎接,一边邀炀帝坐下,一边斟上酒去。狄夫人眼尖,瞥见炀帝龙袖上一方血痕,便笑说:“这黄昏人静,陛下来得有些古怪!”炀帝嘻嘻地笑道:“有甚古怪?
  ”狄夫人劈手扯起炀帝的袍袖来给刘夫人看,刘夫人笑说道:“我说陛下如何肯来,原来有这样的喜事。”狄夫人道:“陛下替那个宫人破瓜?说明了待妾等会齐各院与陛下贺喜。”炀帝只是嘻嘻地笑着不说话,二位夫人和众美人轮流把盏,把个炀帝灌得烂醉如泥,当夜便在影纹院中睡下。
  从此炀帝神情愈觉放荡,日日只在歌舞上留情,时时专在裙带下着脚。无一日不在西苑中游玩,借大一座西苑,不消一年半载,竟被炀帝玩得厌了;那苑内十六院夫人,三百二十个美人,二千个宫女,也被炀帝玩得腻了。
  这一天,炀帝正在北海和众妃嫔饮酒,忽有宇文恺、封德彝差人来奏称:“奉旨赴江都建造四十座离宫,俱已完备,只候圣驾临幸。”炀帝听了大喜道:“苑中风景,游览已遍,且到江南看琼花去游乐一番。”便当筵下旨:“宫馆既完,朕不日临幸江南;但一路宫馆,仍须着各处地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