盘费。自却转身进房,自缢而死。有诗为证:

    红粉拼将一命倾,夫兮玉碎妇冰青。
    愿随湘瑟声中死,不遂胡笳拍里生。

  王保见主母已死,哭拜了几拜,抱着生哥,正待要走,却又想道:“我若这般打扮,恐走不脱,须改头换面,方才没人认得。”想了半晌,生出一计,走入房中,将一身衣服脱下,取出主母几件女衣来穿了,头上脚下都换了女装。原来王保是个太监脸儿,一些髭须也没有,换作女人装束,便宛然一个老妪形状了。当下打扮停妥,取了银两并簪钗,抱了幼主,开后门,连夜逃去。

  至次日,县官接了尹大肩的文书,差人来拿家属,只拿一个丫鬟。及拘邻舍审问,禀称:“李真尚有个两月的孩儿,并家人王保,不知去向。县官遂差人缉捕,将丫鬟宫女,申文同报督府。江氏尸首,着地方收敛。

  那时本城有个孝廉花黑,与李真素未识面,却因怜李真文才,又重江氏贞烈,买馆择地,将汀氏殡葬。又遣人往蓟州收殓李真尸首,取来与江氏合葬。正是:

    不识面中有义士,最相知者是奸人。

  且说王保自那夜逃走出门,等到五更,挨出了城,望村僻小路而走。走上一二十里,腹饥口渴,生哥又在怀中啼哭,只得且就路旁坐了。思量要取些碎银,往村中买点心吃,伸手去腰里摸时,只叫得苦。原来走得慌急,这包银子和几件簪钗,不知落在那里了。王保不觉大哭,忽又想道:“莫说盘费没了,即使有了盘费,这两个月的孩子,岂是别样东西可以喂得大的必须得乳来吃方好。如今却何处去讨若保全不得这孩子,可不负了主母之托!”遂立起身,仰天跪下,祝告道:“皇天可怜,倘我主人不该绝嗣,伏愿凶中化吉,绝处逢生。”

  说也奇怪,才一祝罢,便打几个呕逆,顿觉满口生津,也不饥渴了。少顷,又觉胸前酸疼,两乳登时发胀。王保解开衣襟看时,竟高突突变了两只妇人的乳,乳头流出浆来。王保骇然,忙把乳头纳在生哥口中,只听得顺热而咽,像呼满壶茶的一般。真是:

    口里来不及,鼻里喷而出。
    左只吃不完,右只满而溢。

  当下王保大喜道:“谢天谢地,今番不但小主人得活,我既有了乳,也再没人认得我是男身了。”便一头袒着胸,看生哥吃乳,一头起步前走,只向村镇热闹所在,求乞行去,讨得些饭食点心。行到日暮,没处投宿,远望前面松林内,露出一带红墙,像是庙宇,便趋步向前。及走到庙前,天已昏黑。王保入庙,抱着小主,就拜台上和衣而卧。

  睡到天明,爬起来,看那神座上,有两个神像,座前立着两个牌位,牌上写的是春秋晋国赵氏家臣程婴、公孙杵臼两个的牌位。王保看了,倒身下拜,低声祷告道:“二位尊神是存赵氏孤儿,王保今日也抱主人的孤儿在此,望神力护佑。”拜罢起身,抱生哥,走出庙。看庙门匾额,是“双忠庙”三字。

  王保自此竟把这庙作栖身之地,夜间至庙中宿歇,日里却出外求乞。有人问他,不惟日己装作妇人,连生哥也只说是个女子,他取程婴存孤之意,只说:“我姓程,叫做程寡妇。女儿叫做存奴,是我丈夫遗腹之女。我今口食不周,不愿再嫁人,又不愿去人家做养娘。故此只得求乞。”众人听了这话,多有怜他,施舍他些饭食,倒也不曾受饿。那时官府正行文各乡村,缉捕王保及生哥,亏得他改换女装,又变了两只大乳,因得无事。

  王保行乞,过了数日。忽一日早起,走出庙门。只见一个道人,皂袍麻履,手持羽扇,徐步而来,看着王保说道:“你且慢行,我有话对你说。”王保见道人生得清奇古怪,童颜鹤发,有神仙气象,便立住脚,问道:“师父要说甚么?”道人道:“我看你不是行乞的,这庙也不是你安身之处。我传你个法儿,教你不消行乞何如”王保道:“如此甚妙,但不知师父传甚法儿”那道人便去袖里取出个小小盒儿,递与王保道:“这盒内有丹药一粒,名为银母。你可把此盒贴肉藏好,每朝可得银三分,足你一日之用。”王保接了,跪下拜谢。道人道:“你且休拜,可随我来。”王保便抱生哥,随道人走过半里路,到一个茅庵。门上用锁锁着,道人取钥匙开了,引王保入内,说道:“这里名留后村,此庵是我盖造的,庵中锅灶碗碟、床榻桌椅之类都有。我今将住别处云游,这庵让你安身。七年后,我再来相会。”言讫,转身出庵便走。王保再要问时,那道人步履如飞,已不见了。

  王保看那茅庵两旁,右边是空地.左边有一带人家。再入庵内细看,是两间草房,外一间排着锅灶,内间设着一张木榻,榻上被褥都备。榻前排列木桌木椅,桌上瓦罐内还有吃不尽的饭。王保大喜,以后就不消乞食了。

  当晚,有几邻舍来问道:“这庵是两月前一个道人来盖造的,如何今日是你来住?”王保道:“是那师父哀怜我没处栖身,故把这庵舍与我住,他自往别处云游去了。”众邻舍听说,便由他住下。王保过了一夜,次早开那丹盒来看,果然内有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