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弓兵到了,呈上签押,交代犯人。那顺天府看了文书签押.问到弓兵备细,吃了一惊。心中想道:“这桩事非同小可:刁国舅和雁都统俱不是好惹的,且黑夜抢人,有关本府地方的干系,若审实了,刁侯见罪。若审虚了,都统不依,不若含糊收了,连夜通详各宪,会审便了。”遂将来犯收监,批了回文,略问几句,退堂出详。命红老领回女儿,准备次日候审。那些街坊百姓,沸沸扬扬,四路都晓得刁府抢人,个个传说,不表。
  再言刁府家将在外打听得这个消息,忙忙回府,来到书房,把上项的事一五一十,从头至尾细细诉了一遍,刁侯大惊。正是:魂飞楚岫三千里,魄绕巫山十二峰。
  那刁发想了一会,道:“罢了,罢了,只得到妹子宫中去走一遭。”遂连夜写了三封书子,挑了六千两银子,先到那九门提督正都统王爷、刑部大堂张老爷、按察司陈老爷三处安根,然后自己装作受伤模样,到西宫哭诉。足足忙了一夜,准备停当,只等天明行事,不表。
  再言次日天明,顺天府做成了几道详文,到各宪通报。先是刑部大堂张宾,接到详文一看,道:“怎么国舅做出这样事来!”正在踌躇,却好刁府家将呈上书子、银两。张宾一看,想道:“他是当朝国舅,如何不想与他交好?只是那老雁末必干休。也罢,不免待我先将人犯提来,缓他一步,再为调处便了。”想罢,便收了银、信,取令箭一枝,着旗牌官来到顺天府,将人犯提来,午堂候审。那旗牌官领令上马去了,不表.
  且言刁发次日五鼓在皇门官那里递了病呈,并不早朝,却自己乘小轿,带了五百两蒜头金,来到后宰门。那守门的太监平日是和刁国舅相好的,一见了便道:“请。”引他进内。又把那五百两金子分散众人道:“恐以后出入,望其方便。。遂引他入宫。那太监跪下禀道:“有国舅大人在此候旨。”刁后见是哥哥来了,便命召见。刁发进了西宫,先行了君臣之礼,然后兄妹相见。刁后道:“哥哥来此何干?”刁安将上项事诉了一遍,“要求贤妹保全身家。”刁后道:“这个无妨,等我降密旨一道,你到三法司那里候他审奏便了。皇上回宫,奴自面奏。你回去装病在家,只说被雁翎打伤,奴自有法。”刁发听了,心中大悦,辞了妹子,仍乘小轿从后宰门而回。
  事有凑巧,正遇百官朝散,不想顶头撞见钟佩的轿子.避之不及,只得下轿,道:“钟先生请了。”钟佩见他这般光景,心中疑惑,便道:“千岁从那里来?卑职失回避了。”刁发含糊应道:“不敢,不敢,请了.请了。”遂上轿各回。
  且言皇上朝散回宫,刁后接驾巳毕,遂哭奏道:“妾兄昨日看灯,不想家将闯了雁翎的道,连妾兄被他打伤,要求万岁正法。”皇上大怒,即刻降旨:“着校尉速拿雁翎,三法司议奏。”正是:搅乱部案三司,惊动朝堂六部。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四回 刁国舅买嘱三司 云太师会同六部
  词曰:
  世事重重叠叠,人心曲曲弯弯。忙忙碌碌几时间,回首斜阳又晚。
  莫道难分善恶,到头自辨忠奸。愚者愚来贤者贤,暗里苍天有眼。
  右调(西江月)
  话说那四个锦衣尉,奉旨来拿雁翎。且言雁部统早朝回衙,思想“昨日之事,必须同地方官会审通评之后,再面圣拿国舅治罪,才是道理。”遂打轿往顺天府来。正行之间,只见四五匹马如虎而去。你道是谁?乃刑部大堂张宾的旗牌官,奉令来府监提刁发的家将,却好才提出来,正遇着雁翎到来会审此事。雁翎看见,便问:“何处旗牌,提那案人犯的?”左右问清禀明。雁翎吃惊道:“怎么昨晚之事,我这里还没有会审通详,连人犯尚未拿齐,他倒来提了?其中必有原故,不如回去拜见云太师,呈明此事,会部同审便了。”吩咐速回。不一时,回到府中。
  方欲更衣去见云太师.只见钟御史坐轿而来。原来钟佩晚上遇见红老儿喊冤,叫他告两纸状子。红老儿已投了一纸在他衙内,他拿了红老儿状子,正欲题奏,因知人犯雁翎获住了,他即往雁府会审此事,却好雁翎由府前回来。二人相见,在书房坐下谈心。钟佩道:“闻得都统昨晚拿住抢人的重犯,小弟那里已有一纸喊冤状于,特来会审,以便通详提奏。”雁翎道:“再莫提起!”遂将昨晚会见刁发争论,并审问解府、及今早刑部提去之话—一讲了一遍,“我方欲去见云太师商议,不想御史下顾,请教还是如何处置?”钟佩一听,不觉大怒道:“这分明是习发那厮先走门路,提去活口,以便再讲的意思!也罢,那三司料道都是他的人,让我明早拿红家状子为凭,奏他一本便了。”
  二人正在说话,忽听家人禀道;“启老爷,圣旨到了,快请迎接!”雁翎一听,吃了一惊,吩咐摆香靠接旨。雁翎忙忙端正牙笏,来到正厅,只见四个锦农尉,带了刑具,站在厅上,喝道,“圣旨已到,跪听宣读:
  诏曰:
  黑夜闯道,本属无知,不应殴打皇亲,重伤几死。似此逞凶,有干法纪,其中必有隐情。着刑部官会审,三司勘问议奏。钦此。”
  锦衣尉读毕圣旨,遂将雁翎去了衣冠,带上刑具,押至刑部而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