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r>  健斋要他帮助,没法儿只得直说出来道:“侄儿弟兄间原是互相督责惯的。”瞿阁老点头道:“不差,不是倾轧,是督责,好气象啊!”健斋道:“现在因老人家上了年纪了,保不定一旦归天,那身后的遗产是应先支配好的。”瞿阁老啧啧赞叹道:“谋患未然,亏贤昆仲有这一片孝思,难得,难得。”
  健斋道:“只他老人家却像要自己带着走的一般,从没讲到这事过一句。侄儿便等得有些不耐烦了。”
  瞿阁老恍然道:“明白了,明白了,可是六姨娘同燕儿两人将来的承袭问题么?那容易得很,老房传下来的,理应归各房公用,这还有什么难分配的?”尾生听了,再也忍不住笑了。
  健斋着急道:“老伯怎始终缠夹起来。”瞿阁老睁开眼来道:“难道又说差了?你说,你说。”说时眼睛又闭上了。健斋道:“侄儿想燕儿是六姨娘最宠的,六姨娘又是家大将军最宠的,得他两人吹嘘,便十成八九,所以每日总在他们两位跟前少展间接的孝思。那知三弟眼红了,说我有戾太子干蛊之嫌。老人家听了那得不动气?昨天定省时,见铁青了面孔,一语不发,就为着这个。老伯,这件事非你莫解的哩。”瞿阁老一壁听着,一壁摇着头,嘴里不住说:“难,难!”
  尾生明知他又是那毛病发作了,便慨然道:“仆因健斋公子国士之遇,原欲竭忠尽能,举公子所不忍施于兄弟者毅然行之,徒以公子仁爱,不欲因是启齐秦巢刺之争,故求援手于老大人。老大人而终不肯援手者,仆一身何足惜,将杀身以报公子矣。”说完,霍的立起身来。
  这可把瞿阁老吓坏了,忙将旱烟袋一丢,摇摇摆摆的向尾生招手道:“壮士请坐,老夫好容易挣了这几十年,有可以商量的事,没有不商量的。好得兄弟不和,是有兄弟人家常有的事,也算不得大难啊!”尾生这才坐了下来,却复朗朗道:“老大人与大将军为一人之友,而健斋公子有同根之祸。若一时排解,则舆台臧获所优为。非所以浼老大人者,老大人苟为大将军计,为键斋公子计者,即不能复为群从计,是则老大人所知,而弗待下士喋喋者也。”瞿阁老一听,想:“完了。”真是:萁豆已伤煎太急,更从空穴起微风。
  第十一回杯酒忘形瞿太傅充说客
  密函出袖方公子失亲欢
  却说瞿阁老被尾生几名话一激,只得撑起肩膀,答应了下来。但是尾生的行径,究竟太也离奇了,著书的若再糊糊涂涂的过去,怕不挨看官的笑骂。如今不能不将他的意思略表一回。
  前回不是说尾生在会贤堂救了燕儿以后,握手话别,不尽缱绻么?自与健斋家走动以后,也时时随着到大将军府去,一眼便见了燕儿。一个是白龙鱼服,艰危谋国之雄;一个是铜雀鹓班,感恩知己之子。自然目招心与,借着花间池上,徐徐把心事透露出来。尾生见他聪明谨慎,便把一件很重要的事托了他。燕儿被尾生薰陶之后,慨然应允。从此大将军同健斋肘腋,都伏着两枝奇兵,宫中府中,父子兄弟之间,越发不安起来。
  这天见瞿阁老已答应了,在健斋深感尾生谋己之忠,而尾生却别有一种欢喜。辞了出来,各人都放下了一腔心事,少不得要寻些快活了。
  一到明天,尾生先怂恿着健斋,暗地请了燕儿来,把上项告诉了他,说瞿阁老今日必到,请他从旁帮衬着。临走时,尾生另密密切切的向燕儿说了番体己话,又从袖中给了他一件东西,燕儿毅然应了。才回到府,见瞿阁老那副悲天悯人的老脸,已在大将军座上了。一见自己,便挤紧了老眼,一手拉住,摩挲着手背道:“好玉郎,何物老奴倚此琼枝!今年几岁了?”
  燕儿勉强回道:“十七岁哩。”瞿阁老笑道:“真糊涂死了,前儿不是问过的。”燕儿笑道:“大人秉国万钧,那里记得起这些。”瞿阁老笑道:“算了,算了,谁不知老夫是个著名饭桶,油腻蒙住了肠子,或者是有的事。若说是秉国万钧,则有你家大将军在,我算得什么呢?”说时,将燕儿那只玉莹珠润的手,送到大将军怀里道:“还你罢,我怕没福消受呢。”大将军原因燕儿不知到那里去了,正记挂着。今既睹风姿,复谐莺舌,不觉大乐起来,吩咐:“备酌,我要同瞿大人不饮哩。”
  瞿阁老从没拒却过的,况今天还有别的话要同大将军说,自然老实不客气的扰他了。燕儿因受着尾生嘱托,今日十二分的殷勤,推欢送笑,尽替大将军劝着阁老。这位老先生平日是很谨慎小心的,只爱喝几口酒儿。在自己家里时,常向家人道:“我们做大官的,应该以‘勤俭’两字做国民表率。”所以每天不过烫半角麦烧罢了。如今横竖是喝着别人,于自己俭德无损,况且名花美酒,掩映生姿,自然不计杯酌起来。
  饮到半酣,猛记起健斋所托的事来,登时觉得世界不平,无逾此事。大将军的听受谗言,韬庵的侮乱骨肉,及健斋的忠不见报,兔起鹘落般拥上心来。又像自己真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,竟勃然要替方大将军整顿起家事来。燕儿何等乖觉,一见他眼色,晓得来了,便将酒壶搁下。只见他向大将军道:“大公子呢?”大将军恨恨道:“你不提起这孽障呢!”
  瞿阁老假作愕然道:“这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