约,昨年与人家争山时就未曾寻着。取下来拆去了封皮,看了一看,乃知是昔年苦海岸钻云洞的道士所遗《颂子》。因自想道:“当初那道士,说我不应在红尘住脚,想必我不是红尘中人,我何必在此劳攘?不如跳出红尘,修真了道去罢。”因动了这个念头,就一心向苦海钻云洞去哩,即便打点行李,查看家中物件,无可挟带以防身者,只见妆钿铲在那里放着。他想:“此物虽残淡无光,还可在人前卖弄得过。”遂即收拾包裹了,并不令他妻子知道,暗暗的带着妆钿铲,出门访道去了。
  寻访多时,不知苦海钻云洞在何处。一日走在一座山上,坐着纳闷,心中暗想道;“我这一生,叫我这名字把我累住了,名叫弓长两,所以再不能通达,不如将名字改了罢。”正想算改名字,忽然抬头,看见一棵老柏树新发了几枝嫩叶儿,遂说:“就改做柏生发罢。”自此以后,就成了柏生发了。遂起来,又往前走,看见那山中景致,好不凄凉。但见:
  黑雾迷空,鸟烟罩地。不见奇兽卧幽林,见了些精督猴跳涧寻壑;不闻俊鸟声,上下只听得口油虫高叫溪沼。寒号虫声言冻死,杜鹃鸟只说难熬。
  柏生发正自观玩,忽见一人满面春风,作歌而来。歌曰:
  远观山水,年年相似;近睹韶光,岁岁不同。花开引蝶自至,人穷亲戚自疏。酒肉朋友,日会三千;急难之中,百无一二。嗟嗟!时来谁不来,时去谁不去。
  柏生发即迎而问曰:“动问老兄,有一苦海钻云洞,可知道在何处否,”那人道:“你问他为何?”柏生发曰:“我去投丢清祖师学道。”那人道:“长兄贵姓高名,”柏生发略沉吟沉吟道:“我姓柏,名生发。”因而遂亦问道:“长兄贵姓高名?”那人道:“我名经过,字必改。我是才从那苦海钻云出来的。”柏生发又问道:“到那里还有多少路程,”经过道:“还有十万八千里。”柏生发问道:“前边是甚么山?”经过道:“是累头山。过了那山,却有几处难过的。有枨棍岭、迷瞪波、摆浪岗、风月林,这叫四大险。过了这些所在,就是苦海钻云洞了。别哩虽有些山,都还好过。”二人作别,柏生发即向累头山去了。

  松月道士曰:钱利重,不受使唤。闷沉沉,胡思乱想,一心攀上苦海岸欲防身,无物件,少不得收拾了妆钿铲。改名易姓去钻云,那怕十万有八千累头山,自此经过。不知不觉,还历四大险。
  江湖散人曰:时光转眼已三年,利重去了又无钱。长两忽成柏生发,觅路直上苦海岸。


  第五回 遇太白详说龟蛇 赛金山不愿安身
  却说柏生发过了累头山,还往前走,望见一道士,纶巾羽扇,髭髯飘飘,缓步而来。柏生发鞠躬而前曰:“老师请了。前边乱山之中突起一峰,是甚么山哩?”道士答曰:“是赛金山。你是向那里去?”柏生发曰:“我是向苦海钻云洞修行的。”道士说:“处处有灵山,洞洞可修行。何必向苦海?定寻钻云洞。”柏生发问道:“赛金山可有师傅修行,”道土说:“从前却有,如今无了。”柏生发问说:“是何师傅,因甚去了?”道士说:“其中情由,非一言可尽,请坐下,我与你从头说来:当初有个毛颖仙来到此山,将山上三窟修成了三个洞。一名不敢洞,一名不得洞,一名不能洞。他就在这里修行。次后有一人姓罗,名无累,到此拜了毛颖仙为师。又有一人姓平,名无心,也拜了毛颖仙为师。”柏生发又问:“罗、平二人是何处人氏?”道士说:“罗无累是罗真人的徒弟,平无心是伯牙的徒弟。”柏生发又问:“二人因何来此,”道士说:“此二人的来历却极远。罗真人那日蓬莱赴会回来,打水濂洞所过,遇一娃子,说他父母俱亡,吊下他无处着落,要在罗真人身上寄姓,跟他出家。罗真人遂将他收下,因他无家室之累,与他起名就叫无累。乃随罗真人入了法门,他就扒墙上壁,全不安生。那日罗真人又去赴会,他竟奔入蟾宫,将桂折了一枝,把洞童儿就学与罗真人。罗真人说:这个东西,后来必然惹祸不小。因此就把他赶出门去,他就到那山上投了毛颖仙了。平无心他一生得意是琴,闻伯牙《高山流水》之曲,心甚慕之,他对伯牙说,他是平汝衡的玄孙平无心,愿投门下学琴,伯牙也就收下他了。那日伯牙出山访友,把琴撇在一中,平无心就把琴采得去了。行到山下,又怕伯牙找他,因欲隐姓埋名。忽然想起他的形体来了,就照他的形体改名换姓,叫做马有角,绕山摸岭,走到赛金山,也投了毛颖仙门下了。”
  柏生发说:“他二人想是修道已成,会些神妙法儿。不然,他一个何以到蟾宫折桂?一个何以采得伯牙之琴?”道士说:“你不知道,他二人原不是凡间之物。那平无心,乃是伏羲则以画卦之龙马。罗元累乃是禹王借以演畴之洛龟。二圣既倚他作出许多制度以治世,就用不着他了。古佛也就将他收去了,藏在阴司洞中,用符帖封了,再不许他出世。只因大唐时,唐僧取经一到西天,他师徒们在古佛那里住了几日。孙悟空游在阴司洞前,就揭了符帖,进洞里去看。那两个东西。原是开天辟地的神物,善能变化,一见洞门开了,遂化成黑白二气,望空而去了。落到中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