舅奶奶的气都没本事出了,何况你咳嗽?劝你安心睡罢,你便咳楂了喉咙也没用了。』笑了一阵睡了,不题。
  再说那游夏流到了一个外科铺中买了些止痛消肿的末药,将阳物擦了。回来在他一个表兄甘寿门前过,他想道:自从娶了这罗剎进门,终日在家当奴才,时刻也不敢离,久不曾来看哥嫂了。今日经过,何不进去看看?一直走到天井内,见甘寿蹶着一嘴白胡子,眼泪汪汪,头上顶着一块大捶衣青石,两手扶住壁,立直跪在那里。游夏流走进前来,低问道:『想又是哥得罪嫂子了?』甘寿叹了口气,道:『我吃了雷也不敢得罪他。无事寻事了,好端端的拿我这样凌辱。』游夏流道:『我见嫂子,替哥求个情去。』甘寿急道:『你不要替我添祸,等他性子瘫些,自然饶我。』那熊氏在房内听见说话,叫他的老女儿道:『老姐,你看那老奴才同谁说话呢?敢是哝哝唧唧的咒我么?』那女儿出来一看,道:『是游大叔叔来了,同爹说话呢。』那熊氏喜道:『我正想要请他来呢,来得好,快请进来。』游夏流听得,忙走入房中。作了揖坐下,道:『嫂子这些日子好么?前次在我家简慢嫂子回来。』熊氏道:『你没得说,一个至亲骨肉家,你费那些事,我已酒醉饭饱,还要吃甚么?那一日,我呷了没有二三十斤酒么?你婶子的酒量倒也替我差不多。』游夏流道:『我哥怎么又冲撞了嫂子,叫嫂子生气动怒?』熊氏道:『你哥那老奴才,但胆子正气多着呢,我提起来就牙痒,恨不得嚼他的肉。我前日会见你家婶子,说烧茶煮饭铺床扫地全是你,连马桶都是你倒,好不小心勤谨,说他还要打打骂骂的。我就说了他几句,一个人不要折福,一个丈夫殷勤胆小到这样个地位也就罢了,还要怎么样的呢?』游夏流一肚子的苦正没处告诉,便接口道:『我昨日受了一场大冤屈,不好告诉嫂子的。你是有年纪的老嫂子,同母亲一样,就说也不妨。昨日晚上又不曾为甚么,拿芦柴做个小夹棍,几乎把我下身夹做两段,皮都肿塌了。我纔偷空出来寻医生,上了些药。因在门口过,进来看看哥嫂。嫂子,你说世上可有这样非刑?』那熊氏道:『哎呀,就有天大的不是,别处打几下罢了。这个亏他下这样狠心,【不责其行而责其夹,不惜身躯而惜此物,妙甚。】怎么舍得?看着不心疼么?你说我今日为甚么生气?我是个老嫂子,也不怕你。我粪门旁边原有个痔疮,这几日忽然发起来,又疼又痒的,受不得。前日请了个医生来看,他说我酒色过度纔发了的。这么胡说乱道的信口胡诌,你看看你哥那个贼样,还色些甚么?要果然是这上头发的病,我就受些疼也没得怨,何尝有来?要说酒或者倒还有些,论起来也不多。一日到晚,零零碎碎呷几斤干烧酒,怎算得过度?我故此就不肯吃他的药。早起痒到命里头去,没法了,叫那老奴才来替我舔舔,大约必定好些。谁知他的胆子大多着呢,嫌我的赃,不肯替我舔。我恼了,纔叫他跪着的。』游夏流不由得要笑勉强忍住,假说道:『我当别的事,要是这样说,嫂子错怪了哥哥了。我哥可敢嫌嫂子赃?这痔疮是脏毒,全是一团火。人的舌头上也是有火的,舔的那一会儿虽然受用,过后更疼得利害。这是哥疼爱嫂子,怎么倒恼他?』熊氏道:『我不信。人都说有人会奉承大老官的,替他舔痈舐痔,那怎么过呢?』游夏流道:『我怎么敢欺哄嫂子?事情怎么比得?那是外人,口图奉承他那一会受用,过后管他疼不疼。嫂子跟前,哥如何舍得?』熊氏想了一想,道:『要据你这样说情,还可饶恕那老奴才,起来罢。』
  游夏流忙出去,替他掇下了石头,扶他起来。甘寿把腰捶了几下,揉了揉膝盖,一瘸一点的走了进来。熊氏瞪着眼,道:『要不是游大叔替你分辩明白,定叫你跪到明日早起。这一回饶过你,下次再要大胆。』牙一咬,道:『仔细着你的狗命。』又道:『你嘴上的毛都白了,还不如大叔一个小伙子,你不羞么?你别人赶不上也还罢了,自己一个亲表弟也赶不上。你不如撒泡尿死了罢,你活着现世。你看他待婶子何等小心,是怎个孝敬法子,你也请教他教导教导你。还不去预备些酒饭来投师呢。』甘寿亏游夏流救了他,感激得了不得。虽心里要请他,不敢作主。听得熊氏吩咐,忙去街上,到大荤馆中,掇了四碗上好美肴并些果品之类,又是一小坛上好的金华酒。将菜碟摆下,斟了酒,送上熊氏,让游夏流坐。游夏流道:『哥站着,我怎么好坐得?』熊氏道:『他应该站着伺候,你只管坐着。』游夏流道:『哥在嫂子跟前站着罢了。我是兄弟,如何使得?那里有这个礼?』熊氏向甘寿道:『看大叔的面上,赏你坐了罢。』他掇了一个杌子,打横自坐,让游夏流同熊氏对坐了。熊氏让游夏流吃了几钟,游夏流道:『我的酒量有限,倘一时醉了,回去怕你婶子怪。嫂子请自已多用几杯罢。』熊氏看着甘寿,道:『你竖起驴耳朵来听听。婶子的家法这样严,大叔是这样畏敬的法子,也不枉自是个人。』
  说着话,他一连喝了许多酒下去,把心事赶出来了。向甘寿道:『你先听见大叔说了没有?他这样个精壮小伙子,昨日婶子恼了,还把他的下身夹得稀烂。要论起你这有名无实没用的老奴才来,该拿铁夹剪夹得碎碎的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