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,要打发卜氏吃午饭。到门口敲了几下,不见来开,疑是睡着了,不敢惊他。等到日西分,恐误了煮晚饭,又要获罪。在心中着急,只得轻轻将门撬开。到房中一看,不见有人。到了后院,见多银光着下身,仰睡在春凳上。两条腿拖着,那条大狗爬在身上抱着乱耸,见人来还不肯放。
  游夏流还当是卜氏偶然醉了,乘凉睡觉,狗来放肆。到跟前,忙把狗打开,阴中鲜血淋漓。又见满地全是鲜血,吃了一惊。看卜氏时,已经死了。心中大疑,不解其故。忽见那驴子散着在地下啃草,膫子外边血滴滴的,方知道是被他弄杀。又见那狗的这一番作为,方悟到前次所生皆此犬的令嗣,并非甚么戾气。只得将死尸抱了进去,展尽血污,将腿扯直了,替他穿上裤子。去下块门板来,停好了,忙跑去丈母家中报信。
  恰巧水氏纔从杨大家回来,面上还带着些酒意。游夏流将他令爱的死状细细奉告,那水氏听见女儿这个样风流死法,遍红了脸皮,说不出来。卜之仕咧着嘴,不住嘻嘻的笑。水氏同游夏流到了他家,进去见了女尸,哭了一场回去。游夏流买棺盛殓,这一回他不遵文公家礼了,竟延僧道念经礼忏。也不用庶人葬礼,整放了三七二十一天。又雇人下乡报信与卜通。
  原来卜通在土山一个姓易的财主家处馆,私通着一个学生的母亲焦氏。是个寡妇,打得火热,恋着他,有半年多不曾回来,那里知他夫人也厚上了个干女婿?可见男人以为在外边偷老婆是件极便宜极快活的事,孰不知自己的老婆在家中也会偷汉子,更受用更快乐呢。世人想到这个上头,像这样风流的事不做他也好。
  卜通听见女儿死了,不得不来。到了女婿家,也哭了几声。水氏同游夏流都只说多银病过,不曾告诉他那些妙处。一来他心中记挂着焦氏,二来夜间水氏交合时,费尽筋力,毫不见他有乐意。那水氏自经了杨大同众轿夫之后,色量大开,大非向日之比。卜通又不好问得,他觉全无趣味。等不得女儿下葬,推馆旷不得,忙忙又下乡去了。
  水氏正嫌他来家碍眼,正要他早去。见卜通去了,也不管死女儿家中念经,且去同干女婿饮酒作乐。游夏流将卜氏出殡埋葬,不必细说。
  事体完了,游夏流见那狗满床混跳,终日嗥叫,似有追念卜氏之意。【狗尚有情,人于夫妻之间,待之等于奴隶,视之同于陌路。或无故而休逐,狗亦勿若。】不胜恨怒,一顿棒打死了。见甚肥壮,煮而食之以泄恨。【此非食狗,乃食奸夫耳。何不更寝其皮?这狗吃了游夏流许多牛肉,今游夏流吃他,只算得还席。但此狗游夏流之恩人也,杀之未免太过,岂非以怨报德耶?自多银得了此狗,游夏流的舌头省了多少辛苦,岂非狗之德?】那头驴子,多银死后数日,又不曾病,无故死了。游夏流闻得,心中暗喜。【他虽喜,面铺却晦气。论起来,此驴游夏流当感之,不当怀恨。多银若非他这一弄而死,阃罪受到何日了?】他家这些事,外人怎得知道。游夏流与水氏说信时,卜之仕在傍听得,他以为是一件奇闻,四处告诉人:『我妹子下了一窝小狗儿,又被驴子肏死了。』所以传扬得四处皆知。
  一日,游夏流自思道:我因不孝父母,自甘游于下流。【游夏流尚能自知,更有自己下流而竟不知者,游夏流不若也。】娶了妻子,受了多少凌辱。他这个死法,虽是他淫多恶甚的报应,但我这丑名难掩。我这个样了,今生也未必能生子了。再娶一个,又是如此,岂不是自讨苦吃?他老子所遗的数百金,自娶卜氏费了些,又这两年毫无进益。卜氏每日要肉要酒,不敢不供。又是这一番殡葬,已几几将尽。他发了个狠将房子什物全卖,拽着些银子,做了道士,往陕西终南山出家修行去了。【以便异日好归姚泽民帐下。】
  游混公做了一生的坏人,混了一辈子徒弟,落得儿子出家绝嗣,媳妇被驴弄杀,真可叹息。卜通做了一世不通的先生,生女如此,亦足寒心。私淫学生之寡母,其妻亦淫抬轿之假婿,报应丝毫不爽。幸得儿子卜之仕,只呆傻不知事而已,还不曾有大丑大恶处,又不幸中之幸也,然而血祀已斩矣。人生世上,天理良心四字可忽乎哉!按下不提。
  再说宦萼自会过钱贵,时常想慕。但同贾文物、童自大相会聚饮时,无一次不讲他怎样风流,如何标致。一日,中秋下旬,宦萼约他三人在家中赏桂花吃酒,那桂花有十数大盆,皆有钟口粗,绝精磁盆栽着。有红白黄三种,开得甚是芬芳馥郁。有一首古词赞他道:
  花则一名,种分三色,嫩红妖白娇黄。正清秋佳景,雨霁风凉。庭前四处飘兰麝,潇洒处,旖旎非常。自然风韵,开时不惹蝶乱蜂忙。   携酒独揖檐光,问花神何属,离兑中央。引骚人乘兴,广赋诗章,向多才子争攀折。捐娥道:三种清香,状元红是,黄为榜眼,白探花郎。   《金菊对芙蓉》
  饮酒之间,宦萼又说起道:『久不见钱贵,大约像是好了。我们此时花已看足,何不乘着酒兴,到他家去一乐?』 童自大道:『哥这想头真好,我这两日也正想他呢,快些去。先对二位哥说过,我这一回是定要摸摸他的,二位哥不要吃醋。』大家大笑。宦萼叫家人将前次写的扇子拿着,一群恶少遂一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