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说不出,【吃了他令堂教导的亏,俗所谓教的曲儿喝不得。】阮大铖倒反动疑起来,道;『我也听见人说过,女孩儿破身虽有些痛苦,那里就到这样地位。』事毕之后,拿起喜帕一看,恰合了古词上的两句道是:
  不见不见,还你一方白绢。
  他这帕上不但不见点点鲜红,而且东一块西一块,全是黄斑,阮大铖大怒,骂道:『没廉耻的淫妇,你同甚么人私偷,不知弄过了多少回数,今日矫揉造作,装这个样子来哄我,起来穿了衣服,快快替我回去,我不要你这样淫贱妇人。那毛氏尚有何辩,赤着身子下床跪着哀求,道:『是我一时不长进,做了坏事,如今既到了你家,求你开恩,包涵了罢,只容我占个正室的虚名,以全两家体面,要娶妾讨小,任你尊意,你这一撵我了去,不但我一生不得人,连我爹娘的脸面都没了,你只当积阴德罢。』阮大铖见毛氏虽非处子,心中固恼,因毛褒知道女儿内中的东西破坏不堪了,把外边的东西赔了个十分成文,约有数千金,阮大铖自幼贪婪,【毛氏是骨头时而带来的淫髓,他也是骨头里带来的贪癖。】他心中想,这一撵了他去,果然两家都不好看,且这些妆奁断无留下之理,少不得仍要还他,岂不可惜。况毛氏生得甚美,赤身跪在地下,像一个粉妆成玉琢就的人儿一般,脐下那条细缝,内中虽宽阔了些,而外面鼓蓬蓬,甚觉可爱,心中就动了几分怜惜。只见毛氏家来伴姑娘的一个老仆妇推门进来,道:『姑爷,你两口子今晚百年的头一日,不欢欢喜喜的睡觉,吵闹些甚么。』见毛氏精光的跪在地下,说道;可怜,可怜,我家姑娘一个娇生惯养的闺女,你忍心这样作贱他么?』阮大铖冷笑道:『你家姑娘好个闺女,那东西被人弄得像皮袋似的,是个闺女的妈了。』那婆子道:『阿弥陀佛,姑爷不要枉口白石(舌)的,我家姑娘同奶奶娘儿两个终日唇不离腮,那里有这样的事,不要屈了人。』阮大铖将那帕子撂与他,道:『你看看你家姑娘的喜帕。』他接过来,灯下一看,许多黄迹,半晌说道:『哎呀,这是怎的来,姑爷,想是你太狠了些,把姑娘的苦胆弄破了罢。』阮大铖又好笑,又好恼,那老婆子也跪下,道:『姑爷看我的老脸面,将就些罢,就是真正黄花女儿,方纔经你这一下,也就破了,你只当是你弄破的,也就不气恼了,那喜帕上管他是红的黄的,也不过头一次有一两点子红,后来都是白的,你也只当是弄第二次,还气恼甚么。我记得我当初嫁老伴儿的时候,到是真正女儿,头一回一点红星儿也没有,他也并不曾说甚么,姑爷,我劝你息息怒罢。』阮大铖一来听了他这话,不由得好笑,二来他的心先也就有些回了,见他苦求,借意儿也就收科,向毛氏道:『他老人家既这样说,我且饶过,你在我家,若再有丝毫错处,那却休怪,起来罢。』那婆子连忙站起,扶起毛氏,一面替他披上衣服,一面说道;『姑爷好说,我家姑娘年幼,一时间做错了,那里有个只管错的理。』哈哈的笑了一声,向毛氏道:『你这样小小年纪,那里这样顺便的食就捞到口里,我活了七十多岁,还没有遇过这样巧宗儿呢。』毛氏又羞又气,把他尽力一搡,那婆子一路跌去,幸得门枋子扶住,说道:『我好意来劝闹,你倒几乎把我推跌死了。』咳咳嗽嗽,走了出去。
  过了两年,阮大铖毛羽健刘懋乡试同中了,次年,又同中了进士,选了庶吉士,后来毛羽健得了御史,刘懋得了户科给事,阮大铖得了工科给事。这毛羽健同刘懋不但是两姨弟兄,而且又是后路夫妻,契厚得了不得,今到了宦场中,凡事彼唱此和,两人一心,那时陕西有些饥民作乱,特差毛羽健去监察着抚镇则抚。他到了陕西,没有管头了,他受了丑妒妇人多年的挟制,今日始得自由,娶了一个美妾,嬖爱之甚。他的那些家人多是温家的媵人,素常只知有主母,不知有公主的,况此事可敢隐瞒,当新闻一般报知温氏,温氏在家有温世幸做了宠童,毛羽健虽在可有可无之间,但醋气难按,一闻此信,带了温世幸同家人婢妇,星夜乘船而来。
  沿途听得是钦差监察御史的夫人,敢不应命,也不及报闻羽健,温氏到了署中,方纔知道,美人藏匿不及,只得相见。温氏作了一场威福,将那妾立刻谴出,毛羽健见温氏来的速,不及预防,心中恚甚,不敢怎样夫人,遂迁怒于驿递。【古谓,怒其室而作色于女。此羽健之谓。】倡为裁驿夫人之说,特疏启奏,谓驿夫人一裁,一年可省帑金数十万两,崇祯发九卿科道会议,众人皆以为不可,而刘懋现在户科,一力举成,谓毛羽健为国省费,竟奏准了。驿递一裁,闲人千万,倚驿递为生者无从得食,相率为盗,遂致滋蔓,闯贼得以招集之,流毒中夏。那覆宗夏,两人首祸,万死不足赎,而实酸于一妇人,女祸之酷,伏于枕席,可不惧乎。
  且说李自成他生来有些膂力,性子又莽戆,胆子又大,到处争先,所向常胜。先还是个强盗中的大哥哥,后来兵马多了,声热众了,就公然称起王来。他说项羽当年自称为霸王,他因自己混名叫闯子,竟自尊为闯王。
  那时天下奠定了二百余年,将不成将,兵不成兵。他带着贼众,从不据地方,只流来流去,故此人称他流寇。他到州城府县,只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