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马拜降。国守率兵撵了下去。史奇要寻生路,只剩孤身,傍边连做眼的也没一个,急得要死。面前卓高又领着虎军挡住,常胜又从傍领军围住。正在急,不料国守一骑马飞近跟前,大喝了一声。史奇刚回头一望,那根枪已进后心,栽下马来。国守将他首级袅下,奏凯回来献功。【可笑史奇不自揣,是死于国守之手而后已。】此时凤阳城中之危方解严,凤督马士英发了许多猪羊牛酒出来,差了一员推官,一员指挥来犒军。尚智令千把总守营,【细防降贼,恐其有诈。】他三人进城,参见拜谢,并禀夺回妇女一概查明交付等情。凤督大喜,又待酒。回营,尚智一面遣人赍史奇的头颅,飞马往南京报捷。一面回军,数日到了京城,命众军各回安歇。【细。】他三人同到京城来见史公,并交这些投降军卒器械。史公大悦,大加奖誉,细细题奏崇祯。皇上见他三人救了祖陵要地。只二千多兵,不但把贼杀的杀,降的降,而且斩贼一员大将,面谕兵部将慕义、林忠、尚智皆升游击将军,加都督同知职衔,赐正二品服俸。林忠仍带军功二次,千总国守斩贼有攻,着升守备,加都督佥事。其随军有功人员,皆着加一级,兵卒每人赏银十两。其投降贼将,着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量材擢用,以鼓余贼向化之心。所降贼兵,愿归农者,给牛地,入籍为民。愿为兵,分派各营充伍。贾文物、鲍信俱着加一级。报到了南京,钦遵而行。他三人俱是正三品武臣,便是古之通侯了。又有兼衔,俱穿猱狮二品补服,更觉轩昂热闹。正是古人说的:
  识者有时有,英雄无日无。
  他众人若不遇史乐二公,不过一乡农而已,焉可以资格论哉?且说凤督告示通衢,传谕各处百姓来认妻女。有父兄丈夫来认者,即着领回。如家人被杀无遗者,择人匹配。有一个百姓名叫俞一鸣,他的个女儿是立春那一日生的,叫做春姐,妇刁氏,俱被掳去。听得官府出示,招人去认眷属。他以为两个之中得一个回来就算万幸了,不意女媳俱存,好生欢喜,领了回家。那俞一鸣见女儿、媳妇在贼营多日,虽知定非全璧。此系遭了大难,不足责备。见他们受了这一番惊恐,得了性命回来,悲喜交集。偶然同女儿说话,问问贼中的景况,道:『闻得贼人凶恶异常,他营中也还像个人么?是怎么个光景?』这俞春姐真愚蠢得出奇,答道:『贼营里穿衣吃饭,与我们过日子一样,只有几件不同些。我们住的房子,或是瓦的,或是草的,他们的都是矮矮小小的布房子,吃饭睡常都不用床桌,总是在地下。我们在家吃饭是豆腐咸菜,他那里顿顿吃肉。我见这里家家都是一夫一妻的,他们一间小布房里,四五个汉子娶一个女人。还有一件,夜间睡觉也不同些。我们从小枕头是枕着睡的,到了那里,他把枕头垫在我屁股底下过夜。』俞一鸣听见这话,知女儿是个蠢材,喝一声道:『嘟。』俞春姐道:『他把我两条腿直竖竖的扛在肩膀上,肚皮压得死紧的,中间还用个大钉子闩着。』 俞一鸣见他说的不成话,骂道:『胡说。』俞春姐道:『爹你是乡下人,没有见他们的那个厉害。他把舌头塞在我口里,腰里像捣碓一般地样大力气,他还着一个在后头推我,弄得我上气接不得下气,心里像要死也似的,哼不出来呢,还说甚么?要像在家里这样闲着,不论怎样,就胡乱说出来了。』俞一鸣怒道:『放屁,放屁。』他见老子连说两个放屁,他倒把发起急来,道:『爹,你好不知人的死活,倒说说的好听,他四五个人,一夜轮流着上上下下的,那两个卵子像雨点一般往下打,连粪门都撞肿了,还放甚么屁,要是你老人家到了那里,恐怕拿输炉还压不出屁来哩。』那俞一鸣见他说得更不入耳,自己倒没趣,佯佯走开。他那个媳妇刁氏嘴舌便利,自己夸得他冰清玉洁,并未为贼所污。这是没有对证的话,凭他去说。他村中也还有脱难的妇女,听得俞家姑嫂两个自贼营得命回来,真如脱了虎口,都来探问。坐下道:『大嫂,你吃了惊,又受了这些日子的苦来了。可怜,可怜,回来了就算天大的造化了。』刁氏道:『若说受惊,先被他拿去时,恐怕他要杀,还有些怕。过了一两夜,也就不觉了。要说受苦,阿弥陀佛,不当人子。像这样的苦,吃一辈子也是愿意的。』内中有一个老实些的道:『我听得人传说,流贼抢了妇人去,要传营的,或五六个男人睡一个妇人。若妇人少了,还有十多个贼共着一个的,所以十个妇人九死一生。大嫂,你还没有吃亏么?』刁氏道:『哎呀,这是那里话。有那没廉耻的妇人,到那里就依从了,嘻嘻哈哈,同那些汉子们顽成一块。我只是拚命也不依,他拔出刀来吓我,我就伸着脖子给他杀。他强我不从,也就罢了。只替他们煮煮饭,补补衣服。夜间我把被带系得紧紧的,衣裳总不脱,并没有同他们沾身。』这几个妇人时而,有一个姓智的,是个黠滑妇人,暗想道:『他明明的被贼不知弄了多少回,大约肚子里流贼的种都有了,他还撇这样清,等我诈他一诈。』便道:『大嫂,这是你的造化,我久听得人说,流贼的屪子好不怕人,个个都是四方的,又长又大,所以妇人们遇着了他们就死的多。我想天地间的人都是一样,连那东西都改变了。』刁氏失口道:『这都是人胡说的话,那里有这样的事?我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