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r>  有一秀才人家,其妻少有姿色。一日晚上,有一妇人到家借宿,秀才见其色美,意欲诱他奸宿,遂留他在妻子房里住宿,与其妻商议,教他进房之后,灭灯走出,自己入内同睡。到得更余时分,那秀才等其妻出来,他就捏手捏脚,挨到床边,不敢即时下手。那知床上之人也等了好一回了,听见脚步响,猛然将手来抱。秀才道是得手了,遂腾身而上,与之交合。那知此人之物更是翘然,比自己的又粗又硬,大跳起来,喊集众人,将他绑缚。问其来历,是王良一党的人,在外装作妇人,时常奸骗人家妻女。秀才一时忿怒,阉其阳道,又怕他死在家中,不当稳便,遂把刀疮药敷好,纵之使去。岂非一桩奇事?又有一村地方,夜夜有怪作祟。才起更后,就有一团黑气滚入人家,或作驴马形状,或作青脸獠牙形状,吓得男啼女哭,彻夜不安。晓得王良教中能驱妩捉怪,凑聚银钱,求他用法收服。王良教他村中尽奉其教,鬼怪不来侵扰,果然有验。以此远近人民无不敬信。如此作怪的事,不一而足,那知多是此辈妖贼符术弄人。
  又有副贼,姓李,名福达,饶有勇力,其心更极狡诈,也似王良这般幻惑愚民。后来官府知道了,捉他几个党羽究沿。李福达遂结连王良,居然反叛,啸聚数千人,杀戮居民,焚烧地方,势甚猖獗。抚按起兵征剿,反被他杀得走头无路。
  王良又有禁兵之术,刀枪弓箭俱不能及身,以故贼势愈强,官兵奈何他不得。抚按问众将破贼之法。有一军将道:“此是小术,破他不难。叫官兵各置一木棒随身,遇贼只将棒打,不用刀砍,他自然不能禁了。”依计而行。贼众一向恃着兵器不能伤他,以此自由自在,懈弛无备。那知官兵忽然用棒相击,一人得胜,个个争先,只一阵,把妖党打死无数。众人看见势头不好,究属乌合之众,一哄而散。贼首王良遂得就擒,又获羽党二十余人,一齐斩首枭示。只有李福达奸滑,他见王良失利,遂慌忙易服而逃,不知去向。
  要知明季兵将都是苟且了事的,众兵搜寻不见,也就罢了。那晓得李福达逃往太原府徐沟县,改名易姓,叫做张寅。他逃窜时,金银财宝原带得多。本县之内,有一张姓之人,算为大户,张寅夤缘结交,认为一家,编立宗谱,以冀掩人耳目。人情眼孔极浅,见他有财有势,便不去查考,但知他为张寅,全不晓得他是李福达改名的了。以后打听缉获之势渐渐宽松,遂挟了财物到京,思量交结权贵,以为护身符箓。其时国戚武定侯郭勋招权纳贿,是一个贪利无耻小人,有钱最容易结纳的,便重贿其门下,窜入匠役项内,又以烧炼之术,时时歆动。四时八节,更有重礼进奉。探知郭勋耽于女色,花了千金买一美女,装做自己亲女送去,把一个武定侯奉承得欢喜不了,连性命多肯把与张寅的了。
  假李寅藉了郭勋声势,与一班内官互相结纳,如兄若弟一般。适朝廷开例,李福达援例,输粟千石,补授山西太原卫指挥。一个亡命凶徒,竟做了朝廷命官,岂不可笑!两子,长的叫大仁,次的叫大义,俱在郭勋门下充当匠役,留在京师,以为交通势要地步,真算是“狡兔三窟”了。有此泰山之靠,将前日罪犯,一床锦被都遮盖过去,就是神仙也认不出他来。
  再说代州有一人,叫做薛良,与福达从小相热,闻他犯罪脱邀,捉获不着,只道他非躲避远方,定然死于别处了。偶然到太原望一亲戚,在街上闲走,见一武职官员坐在马上,喝道而来,背后跟随四五个伴当,衣冠体面,气概轩昂,好不赫奕!薛良立在道旁让他过去,马到跟前,猛然一看,认得是李福达,到吃了一惊。又想:“此人焉得到此地步?”又见一人走来与他讲话,细听声音,宛然无疑。却又不敢相信:“或者面目相像,也未见得。”心中十五个吊桶一般,七上八落,疑个不了。直等一丛人去了,走到一家铺面上,拱手问道:“前面骑马的是什么官府?”那人道:“他是太原卫指挥张老爷,名唤一个寅字。”薛良心内思想,总是委决不下:“若说是他,他怎能有此荣显?欲说不是他,声音笑貌,确确是他。”又想了一回,点头道:“是了,他畏罪改名张寅,在此做官的。我不要管,明日去望他一望,不怕他不好好相待,买我不开口。还要发一注大财哩。”
  打算已定,睡了一夜。次日起来,吃了早饭,寻到福达衙内,向门上拱拱手,道:“你老爷在家么?”回道:“在家。”薛良便道:“烦你通报一声,说有故人要见。”门上问他姓名。薛良道:“你不必问,少顷会见你主人便知道了。”门上进去禀过。福达见说是故人,丈八长的和尚摸头不着,道:“请他进来。”一见是薛良,陡然变色,假作笑容,下阶拱手道:“故人别来无恙?”薛良亦作揖道:“闻得故人在此,特来相访。”遂邀入书房共坐。
  薛良见左右无人,因问道:“兄前日有事,如何得到此处为官?好不荣耀!”福达摇手道:“前事兄且莫提。你因何晓得我在这里?”薛良道:“昨在路上看见,因随从人多,不好相叫,今日特来问候。只是弟一身作客,流落此地,盘缠俱已用尽,欲吾兄资助资助,未知肯否?”福达道:“这何消说得,但兄既来了,也须担搁几日,待我端正盘费,送兄回府,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