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百晓一场没趣,怏怏出门。一路思想:“倒被赛葛料着了,此时作何理会?”
  却说赛葛是日已在钱家等候。正谈笑间,忽见百晓垂头丧气走来,明知不妥,便道:“百晓兄,想王家之事已停妥了?”百晓只把头来摇。钱监生道:“可是不谐了?”百晓因将自己如何说法,老王如何回绝,一一说了。钱监生意兴索然,便向赛葛道:“兄有高见,玉成此事,决不相负。”赛葛道:“门路却有,但白手做不来的。钱兄不惜所费,不要性急,吾去寻一人来,包管此女到手。”钱监生大喜请教,赛葛叠两个指头细细说来。正是:
  计就月中擒玉兔,谋成日里捉金乌。
  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二回
  使尽心机破尽财,那知乖处把成呆。
  好花欲采无从采,始信红颜是祸胎。
  话说钱监生思图寿姑为妾,老王不允,因向赛葛问计。赛葛便道:“此女本非老王亲生,是北门外尤大的女儿过继与他的。倘弄出尤大来作主,不怕此女不到手。但尤大如今不在上海居住,搬往青浦去了,必须寻他回来,故说先要破费钱钞。”钱监生闻言大喜,即取十两银子与赛葛,道:“权作盘费,烦兄明日就行。”赛葛对百晓道:“你我同去,何如?”百晓道:“当得奉陪。”吃了晚饭而别。
  再说尤大自女儿过继出门后,屋也卖了,一身无着,溜来溜去,溜到青浦居住了。一日,正立门首,只见两人走来,把他一认,问道:“你是尤兄呀?”尤大听是同乡声音,便应道:“正是。”二人走进,拱手道:“多年不会。”尤大仔细一想,道:“原来是张、李二兄,到此何干?”赛葛道:“知道吾兄窘乏,特送大大一注财香到门。我兄不知要不要?”尤大忙问道:“财香在那里?说我不要,难道是背财生的?”赛葛道:“兄从前过继与老王的令爱,今日长成了,出落得一表人才。育一财主欲要娶她作妾,肯出大大财礼。我弟兄二人知是吾兄亲生的,故请你回去作主。兄若不去,此种财香独归老王之手了,岂不可惜?”尤大道:“这是极好的了,只是两手空空,如何起身得动?”赛葛道:“兄若肯去,便舟同往,何如?”
  尤大大喜,亦无甚行李,带上了门,跟着二人便走。开船正遇顺风,不两日便到了上海,一齐同到钱家。二人先进内说:“尤大来了,须要先与他些甜头。”钱监生点头,便叫请进。正值午牌时分,便请尤大吃饭。尤大是清淡久的人,见了大酒大肉,撺嗓了一饱。钱监生慢慢的踱将出来。赛葛向尤大道:“此位便是崇明钱大爷,为人极好,家里又富。因慕令爱才貌,欲娶为妾,故寻兄来,聘礼竟是三百两。兄若嫌轻,即再添些也不妨。今晚即立红契,先交定亲银三十两,余待令爱过门,一并交清。”尤大听见有三百两银子到手,已是满心欢喜,又先交三十两,可作大大的赌本,正中下怀,便一一应承道:“明日吾去与老王说,女儿是吾生的,不怕他不依。”是夜,写定婚书,先交三十两银子。
  尤大巴不得天晓,一到次日清早,赶到王家。老王一见尤大进门,起身问道:“尤兄,久不会面,今日甚风吹得到此?来得恁早。”尤大道:“一来奉候,二来看看女儿。”老王叩唤寿姑出来相见。寿姑因是自己父亲,十年相隔,道了万福,在旁陪坐。问道:“爹爹几时到的?”尤大道:“昨日。”又问:“昨夜担搁何处?”尤大道:“在布铺钱……”便缩住了口,改说道:“在一朋友人家过宿。”
  寿姑乖觉,察言观色,有些蹊跷,便起身道:“我去取茶来。”又向老王道:“茶叶瓶放在何处?”老王会意,便道:“我来拿与你。”起身走进。寿姑走至灶下,悄悄对老王道:“我父亲到此,似乎不怀好意,方才说出一‘钱’字,便缩住了口,莫非前日那个姓钱的要图女儿,寻他来的?爹爹须留心防他。”老王点头走出,随后寿姑送茶出来,各用了一杯。老王先向尤大告诉道:“我近日为了女儿受了一场大气。”尤大问是何缘故。老王道:“日前李百晓来说,有一富人要取女儿为妾。你想,好好人家女子,就算不是亲生,岂忍将他变卖?被我抢白了一场,方才闭口。你道气也不气?只怕尤兄闻知,也要动气哩。”
  尤大听此一番说话,倒弄得开口不得,算来坐此无益,只得立起告别,一直竟到钱家。赛葛一见,便问:“你去如何说了?”尤大道:“尚未得说。”钱监生焦燥道:“如何不说?”尤大将老王之言备诉一遍,又道:“老王倒像未卜先知的。你想,他先说了如此一番言语,你道我开得口么?故急赶回商议。”钱监生直跳道:“女儿是你生的,你说不怕他不依,此刻为什么又说出这这屁话来!”赛葛道:“大爷不要性急,老赛尚有妙计。看他跳得出我的圈子么!”钱监生道:“有何妙计?快说,快说。”赛葛道:“尤兄卖女为妾,老王可以争执。配人作妻,难道亲生之父也做不得主的?据我之见,莫若雇一年纪相配之人,假充为婿,竟说已经定亲,目下要娶,今来领女遣嫁,名正言顺,就当官也说得去,看老王再有何说。如再不依,凭我这笔尖与他当官理论罢了。但充假女婿,必须一心腹之人,先与讲定,事成之后,此女仍归本主。相貌到要好好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