酌量。”瞿见了,慌道:“请甚医士好?”张氏道:“城里城外医生要千得万,叔叔岂不相识?只选高明的接来便是。”瞿道:“近村安百川专治女症,城门边李吉庵亦通产科,不知用兀谁好?”张氏道:“我闻得花居桥全伯通,内科绝妙,何不接来一看?”瞿道:“且慢着,待我去关爷庙里打一,只选有缘的便请。”张氏道:“二叔差了,这是至紧的事,求甚签!便将三位先生都请来看,但愿阿媚姐十月满足,身体康健,何在乎这几贯钱妙!”瞿道:“大嫂言之最当。”令家僮分投去接医士。这阿媚闻张氏延医言语,何等感激!反疑聂氏之言虚谬:他两下原系不睦的,日前所说,毕竟是离间之意。
  少顷,三个医人皆到,聚于客厅。茶罢,同进来诊了脉息,三医酌议,共撮了两贴安胎止痛散,各自散了,瞿令丫鬟煎药与阿媚吃。这张氏唤心腹小厮阿晓密地分付,又与他数十贯钱,悄悄往全伯通药铺里来。
  这阿晓识得几行字,专管出入帐目,乃瞿房中宠用的人。当下领了主母之命,次早五鼓,取路到全伯通店中。此时全伯通尚未梳洗,阿晓送了铜钱,要买一剂堕胎的药饵。全伯通手虽接钱,一面暗想:“这小厮来得跷蹊,其间必有委曲。”盘问道:“兄尊居何处?取这药把与兀谁吃的?可与我明说,方好送药。”阿晓道:“求药自有用处,问他则甚!”全伯通道:“兄不知医家妙诀,‘望闻问切’四个字乃是要紧的关目,兄不明言,难以下药。”阿晓道:“别样的病体要诊脉看症,这打胎的药不过是催他下来便了,有甚望闻问切!”全伯通笑道:“兄年轻,不知医家的微妙。大凡堕胎、绝孕。事虽一体,用药对绺不可雷同。比如女眷们为儿女多了要绝孕的,又有因产育艰难不愿保全的,也有那大小妒忌暗行损害的,还有偷情有孕打胎灭迹的。这都要明明白白说的详细,用药方有神验。不然,葫芦提下药,岂不误人性命?”阿晓道:“先生有药见赐更好,不然乞还药金,何必絮叨饶舌!”全伯通道:“要我还钱不难,你只令家里亲人同来领去,省得日后言语。”阿晓道:“这先生却也多事!既不肯与我药,还我铜钱便罢,有甚言语?”两下正在那里争论,只见那背药箱的老子走出来,见了阿晓,问道:“你是毗离村瞿员外小管家,买甚药哩?”全伯通道:“莫非是日昨和安、李二先生同下药的去处么?”老子点头道:“正是,正是。”全伯通笑道:“失敬,失敬!莫非兄差了色头,敢来取安胎药么?”阿晓道:“非也,是求堕胎药。就是媚姐为腹中疼痛难熬,情愿打下,以全性命。”全伯通愈加猜疑,忙起一个颇子道:“兄不必相瞒。我老全颇通太素,预知未来凶吉。昨按员外如夫人脉息,阳脉平和,决生男子。阴脉过于弦芤,似乎以阴欺阳,那腰酸腹痛乃易事耳,其中暗藏阴人妒害之象。兄宜实吐真情,小可不吝药剂。不然事属暧昧,难以奉命。”阿晓听言,惊得呆了半晌,只得将张氏隐情一五一十的说了。
  全伯通忙教把大门闭了,目道:“世上有这样欺心妇人、助恶僮仆!你要图占家私损害他人性命,若送到公庭去,为首为从的都是一个死罪。恁样凶徒,怎生容恕!”阿晓慌了手脚,哀求道:“太医暂请息怒!这事非我张主,是奉主母差遣,无奈而来。钱药都不要了,恳求释放为感。”全伯通又笑道:“你且莫忙,随我进来商议一个长策。”将阿晓引入侧墙内小阁中坐定,又拿点心茶果相待。阿晓辞道:“这盛情也不敢叨领。恳乞大恩,容小人去罢!”全伯通笑道:“兄且吃几个粗点心充饥,不须着急。天下没有走不得的路、干不得的事。假如你家大娘子用计堕胎,总为着那谋财肥己;区区老全用药济人,不过是图利营身。我看兄青年秀丽,必谙人情世务。今早承下顾也是小可一日的利市。你看他人求药,招接谁来?烦兄回见贵主母道达大意,见惠数百两白金用用,只消一服药,稳取成功。这唤做彼此有益。若兄差了念头,只图一己之肥,不肯刀口上用钱,我只将这铜钱往县中出首,惟恐主仆出丑。还有一说,兄若不回家去。一溜烟走了,区区见了员外,求县官差委缉捕公人一条绳子捆将来,咦,只怕‘浑水中洗澡’,———也不得洁净哩!”阿晓沉吟不答。全伯通又道:“自古说:‘利归众人,何事不成?利归一己,如石投水。”兄是千伶百俐的人,须索算一个长便。”阿晓道:“太医未可出门,且在尊府一候。待小子回见主母,即来覆命。”全伯通道:“这却使得。但一去就来,切莫迟误。我要往府衙里看病去。”阿晓飞身出门,径奔回家,对张氏备言前事。张氏惊惶,跌足自悔。
  阿晓道:“悔也无用了,速将财帛买求,庶可完事。不然必激出祸事,怎么解救?”张氏踌蹰不已,无计奈何。两个又计较一回,夹气带苦,收拾散碎银三十余两递与阿晓,叮嘱用心营干。阿晓复身奔到全伯通店中,依旧到阁子里将银两交割。全伯通笑道:“这些须之物,济得何事?”阿晓再三哀恳,全伯通方才收了。开箱撮药,口里道:“阿弥陀佛!这几片药饵却似一把泼风刀。佛爷与祖师爷作证,非是我全恃命主谋,冤魂不要索命于我。”又对陶真君神柜前诵了一卷解冤释劫经咒,才包药递于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