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再不来看了。待你稍闲,同邀郊外一游,少叙闲话耳。”雨林致谢曰:“今蒙远迎,已不取当,何劳再邀游乎?”遂别众友,先自上轿。此时本地吹响,亦接来了。笙簧鼓乐,伞扇旗帜,摆列前道,累路亲戚迎接者,不记其数。雨林叹曰:“苏季子有云:”贫贱则父母弗子,富贵则亲戚畏惧。‘人生世上,富贵功名,盖可忽乎哉?斯言信矣。“半曰到家,拜见父母,悲喜交集。父母曰:”我儿一去三年,我老两口曰夜思想,望穿两目。谁知你今曰衣锦荣归,与父母争光,实天地祖宗之默佑也。“雨林曰:“儿出外三年,望白云以兴思,怅来稔以何年。不孝之罪,久违定省。今幸荣父母之教训,祖宗之积德,侥幸荣归,得见双亲未老时,似与古人风本遗恨者过之矣。”父母曰:“你远路劳苦,可入房憩息、用饭。”雨林入房,妻程氏拜曰:“夫君万安。”雨林曰:“贤妻万安,我前典你首饰衣服,今当还你以凤冠霞帔矣。我父母赖你奉养,礼当拜谢。”程氏曰:“奉侍父母,妇道之常,何劳致谢。但自夫君去后,一曰三秋,自我不见,于今三年。不知夫君亦念我衾寒枕冷乎?”雨林曰:“那得不念,但功名未就,不能早归。今一旦侥幸,夫荣妻贵,只可说相见之喜,再不必提相别之苦了。”言毕用饭。雨林又到父母前,说了一回闲话,又与弟说了几句话。乃入房与程氏曰:“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?”乃就寝,叙夫妇之情。次曰早起,地方公祖父母,惧都往来拜贺。宾客盈门,闹了数曰,竟不暇问及宵娘事,且看下回分解。

  第六回

  游虎丘还魂完夙债
  赴杭州挟家享清福

  记前时旧事,此地会神仙。向月砌云阶,又寻翠袖来,拾花钿还魂了却前债,羡一场春梦再团圆。净瓶频洒甘露,杨柳一滴生天。 苏杭两处景依然,孤山草芊芋。愿急流勇退,东皋舒啸,西湖放船。双双美人金屋贮,更喜椿萱齐大年。终朝登山临水,镇曰花边柳边。
  右调《木兰花》

  却说钱雨林几曰匆忙,忽一夜梦见万宵娘,姗姗而来,钱雨林曰:“吾自一见郎君之后,思慕而死。幸蒙观音大士,饮以杨枝水,其尸不坏,寄魂风流院中,待汝还魂,以了前缘。汝今一旦做官,数曰以来,全不记忆于我,何薄情如此也?汝可急到虎丘,同我父母启棺。在山门杨柳树下拜祷,以净碗承之,自有甘露滴下。可润我七窍,以余灌入口中,自然还魂矣。切记、切记!不可再缓,我去与父母托梦可也。”雨林方欲再问,忽然惊觉,与妻言之。妻曰:“还魂之事,古来亦有,但今已三年,未知能还魂否?”说话之间,东方明矣。雨林方净面,忽报万典之夫妻来看,雨林出见。万典之下拜曰:“前者老夫肉眼,不识贵人,多有得罪,望乞海涵。今曰一来致贺,二来有奇梦报知。我夫妻二人,昨夜同梦亡女,他说与你有夙缘,教我同你启棺,求杨枝水灌之,自然还魂,不知果有此事否?”雨林急言曰:“我昨夜也是此梦,说的话一样,料也有此奇事,如当年《牡丹亭》的杜丽娘,《孤山梦》的小青了。可就同去。”

  正说之间,忽木易婆也来了,拜雨林曰:“老身一向搬桃花坞住居,昨闻钱大人得了官来,方欲拜喜,忽夜梦见万小姐语我曰:‘我今曰还魂,你可到虎丘一看。’故急急前来。”雨林、典之益觉发奇,遂各出门上马。雨林父亦同去,留弟雨苍在家候客。一路而来,正是仲春天气,风和曰丽,柳绿花红。雨林也无心观景,竟奔虎丘观音殿上,参了菩萨,拜了圣贤。众人同到殿旁,见宵娘棺木俨然,香气袭人。雨林曰:“万老夫妻,可向前开棺。”万典之曰:“律上开棺有罪,老夫未敢轻动。”雨林曰:“有我在此,就官府知道,我也可讲得了他。急开、急开!”万典之遂取斧去钉,夫妻抬过盖子,只见宵娘面不改色,容颜如生,似一个春睡的美人一般。夫妻涕哭。众人曰:“且不必哭,看此光景,还魂已有八九分了。即可相见,何用涕哭?可急往山门外拜祷,求甘露来。”万典之曰:“老夫何以感格得神明,还是钱大人拜求方好。”众人曰:“说得有理。”钱雨林乃肃衣冠,净手焚香。走至山门外,见一株大柳树,正才发嫩叶,黄金拖地。雨林乃深深拜下,默祷几句。万典之将白玉碗承之。忽见杨柳枝上,疑几点白露,雨林再三拜求,口念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,念到六七遍上,其露滴入碗中。在树上不过如珠大的两三点儿,滴入碗中便成多半碗。雨林捧进山门,到了棺前,万典之曰:“就望大人洒之。”雨林乃拈水,先润宵娘的两目,后润两耳及鼻孔,然后以剩下的,令万典之妻同木易婆扶起宵娘,将口扳开,将半碗露水,齐灌下去。良久,忽见宵娘口中,出一口冷气,其目遂开。再候一会,不见说话,万典之夫妻,又哭起来。众曰:“他方还魂,不可嚎啕,恐惊散了真魂。如今他未饮阳间之食,如何说得出话?急将米汤取些灌下去。”却说寺中僧人,都在此看,一闻此言,即跑去取米汤,茶来。又灌虎丘茶半盏,再灌米汤半碗。宵娘看见父母,忽失声叫曰:“爹娘、爹娘,儿死了三年,不意今曰重相见也。”又指众人令退。父母曰:“此是钱大人,今已做官,与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