亦是多少唯命。不过现在打听出这件事是他自己朋友,杭州人姓王的起的。贾某人瞧不起朋友,所以姓王的串出都老爷来参他,倘若参不成,姓王的还要叩阍。目下倒是安排姓王的顶要紧。姓王的空在京里没有事情做,终非了局;亦是敝老师的吩咐,劝贾某人拿出两吊银子,我们人家做中人,算他借给姓王的捐个京官,再由敝老师替他说个差使。等他有了事,便不至于同贾某人为难了。"黄胖姑只得回称:"商量起来看。"王博高随又告辞回去。黄胖姑又去找了贾大少爷来同他商议。贾大少爷一听还要叫他添银子,执定不肯。又是黄胖姑做好做歹,劝他添一千银子。仍旧孝敬徐大军机三千两,不敢少;送王博高的改为五百;送周都老爷及上下门包,一共五百;提出二千,作为帮王师爷捐官之费。一齐打了银票,等第三天王博高来,统通交代清楚。王博高带了贾大少爷又去见了徐大军机一面;另外备了一席酒,替贾大少爷及王师爷解和。
  又过了两天,徐大军机又把王博高叫了去,拿几百银子交代他替王师爷捐了一个起码的京官;又给他二百现银子,以为到衙门创衣服一切使用。下余一千多两,徐大军机便同王博高说:"老弟,你费了多少心,姓贾的又送了我三千金,我也不同你客气了。这是王某人捐官剩下来的一千多银子,你拿了去,就算替你道乏罢。"王博高偶然打了一个抱不平,居然连底连面弄到一千几百两银子,心上着实高兴,心想好人是做得过。闲话少题。且说华中堂自与徐大军机冲突之后,彼此意见甚深,便是有心要照应贾大少爷,也不好公然照应。因此,贾大少爷倒反搁了下来。一搁搁了两个多月,连着一点放缺的消息都没有了。幸亏他这一阵子自以为门路已经走好,里头有黑总管,外头有华中堂,赛如泰山之靠,就是都老爷说他两句闲话,他也不怕。但是胆子越弄越大,闹相公,闯窑子,同了黑八哥一般人终日厮混,比前头玩得更凶。
  一玩玩了两个月,看看前头存在黄胖姑那里的银子渐渐化完,只剩得千把两银子,而放缺又遥遥无期。黄胖姑又来同他说:"再歇一个月,时筱仁的十万银子就要到期,该应怎幺,他好预先打算。"贾大少爷一听,心上不免着急,便同黄胖姑说起放缺一事:"如今银子都用了下去了,怎幺出了这们许多缺,一个轮不到我?请你找找刘厚守,托他里头替我上点劲才好。"黄胖姑道:"这两年记名的道员足足有一千多个。你说你化钱,人家还有比你化钱多的在你头里;总得一个个挨下来,早晚不叫你落空就是了。"贾大少爷到此也无法想,只有在京守候。只是黄胖姑经手的那笔十万两头,看看就要期满。黄胖姑自己不见面,每天必叫伙计前来关照一次,说:"日子一天一天的近了,请请贾大人的示,预先筹划筹划。到期之后,贾大人还了小号,小号跟手就要还给时大人的;若是误了期,小号里被时大人追起来,那是关系小号几十年的名声,不是玩的!"贾大少爷被他天天来罗苏,实在讨厌之极,而又奈他何不得。等到满期的头一天,黄胖姑又把他用剩的几百两银子结了一结,打了一张银票,叫伙计送过来;跟手就把往来的折子要了回去,说要涂销。贾大少爷听了,这一气非同小可!急的踱来踱去,走头无路。几天里头,河南老太爷任上,以及相好的亲友那里,都打了电报去筹款。到了这日,只有一个把兄弟寄来五百两银子,也无济于事,其余各处杳无回音。真把他急的要死,恨不得找个地方躲两天才好。
  到了第二天,便是该应还钱的那一天了。大清早上,黄胖姑就派了人来拿他看守住了。来看他的人,轮流回店吃饭。但是黄胖姑所派来的人,只在贾大少爷寓处静候,并不多说一句话。到得天黑,贾大少爷叫套车要出门,黄胖姑派来的人怕他要溜,也就雇了一辆车跟在他的车后头;贾大少爷到了朋友家下车进去,黄胖姑派的人也下车在门口守候;贾大少爷出来上车,他也跟着出来上车:真是一步不肯放松。等到晚上十一点钟,黄胖姑又加派两个人来,但亦是跟进跟出,并不多说一句话。贾大少爷见溜不掉,自己赶到黄胖姑铺子里想要同他商量,黄胖姑只是藏着不见面。店里别的伙计见了他也是淡淡的。贾大少爷在那里无趣,仍旧坐车回来,看守他的人也仍旧跟了回来。其时已有头两点钟了。
  贾大少爷回家,刚才下车跨进大门,便见黄胖姑同了前头替他做保人的一个同乡,一个世交,一齐进来,见面也不寒暄,只是板着面孔坐着要钱。贾大少爷无法,只好左打一恭,右请一安,求黄胖姑替他担代,展限两个月。黄胖姑执定不允,说:"并不是我来逼你老弟,实在我被别人逼不过。你不还我,我要还人;倘若不还,以后我京里就站不住,还想做别的卖买吗。"禁不住贾大少爷一再哀求,两个保人也再三替他说法,黄胖姑连着两个保人都一家埋怨一顿。
  看看闹到天快亮了,黄胖姑见他实在无法,便道:"两个月太远,小店里耽搁不起。既然你们二位作保,我就再宽他一个月。但是现在利钱很重,至少总得再加二分,共是四分五厘利息。"贾大少爷无奈,只得应允;又立了字据,由中人画了押,交给了黄胖姑。贾大少爷又说:"京里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