节为高,偷生为耻,但以先帝死社稷,我辈前未能以身殉难而死,后来能执笏击贼死,既不死国矣,又不死于难,乃今徒死于道路乎?上无益于宗社,下无益于皇嗣,即向来立东宫之意,亦不能表白于当世,是始以一误,而终于再误也,断乎不可。”孙乐安道:“赵年兄高见极是,我辈既负济世之才,何乃徒守□□之信,而自委身于沟壑,莫若留此身,可以待大用,则管夷吾之功业,行将再见江左,不惟可以雪国之耻,抑且可以建毕世之功,即十七载在天之灵可以慰,亿万众勤王之气可畅也。那时谁得摇唇鼓舌,而议其后哉!”三人遂决意南归。是晚借宿邻村,忽见有人歌声。唱的是:

  何须虑,不用焦,人世上愁多欢乐少。大丈夫当异域封侯,肯守着故国空老,辜负事旧从新一般道,人生几个忠和孝,真贻孝,一人贪爨,却做了万年遣诮。

  三人听他唱完了,暗地里自相惭愧,不敢认真,只做不知,凭他耻笑。次日传闻德州擒斩伪官,不敢从大路走,却换了破衣,抄条小路而走。到三叉路口,不识路径,忽见一个樵夫,立于山脚之下。家人向樵夫问道:“大哥借问一声,要往山东,从那一条路去。”樵夫道:“千错万错,尔们起先走的路,差得多了,如今又要归到正经路上去,却也烦难。”众人道:“太差了。”樵夫道:“当初主意既错,失足至此,怨悔也无用。”众人道:“此言语跷蹊,只怕不是好人了。”樵夫道:“要我说好话,就奉承几句,何难。但道旁言语,不足取信于人,亦不能保尔们前程太平也。”以手指道:“可从那条小路,转山后就是路了。”众皆抬头看那路时,樵夫不见了,何故?赵彭成道:“此人非仙非俗,想是山野的隐君子,丈人沮溺之流欤?”众皆叹息,遂从小路返回不题。再说淮阳巡抚汪淼察吏安民,一心为国,果然是一个铁面御史。三月初九日坐堂审事,忽有新任淮安府知府固元亮,行个起马牌,那挂牌的铺兵,径到察院来禀见。汪御史讨牌来看见,左边写着到任起马缘由,右边写着永昌元年二月廿二日给。汪御史大怒,叫皂隶将牌打得粉碎,拿来役重打四十板子,因这番有分教:

  淮海人民,但忧患避乱;
  地方官长,设计缉奸徒。

  不知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

  第二十回 汪按台连擒叛贼 洛抚院固守淮城

  却说淮安城里百姓,见汪御史将伪官到任起马牌打碎,又把来人责打,个个皆惊,皆埋怨道:“汪爷惹祸,必要害及我们,我们只得逃回罢了。”因此不分大家小户,终日里纷纷搬运出城,官府不能禁止,也有把金银藏在米麦内走出城的,也有妇女装做男子走出城的,汪御史闻得这事,就出告示,各处张挂。写道:

  察院汪

  示痛念国家罹难,我民正该把守城固,方尽臣子之职。岂尔士庶人等,不明大义,惟思抬头窜逃,弃家而逃走,语云:为子死孝,为臣死忠,如此举动,忠孝两字谓何?令城内大小人家已出城者,俱限三日内搬回,如迟,庐舍入官,赀财充饷,妇女追回赏军,特谕尔等,速改前非,毋贻后悔。

  百姓见了告示,颇知畏法,几日陆续搬回。那时淮府军门洛阳春,也是忠义智勇的人,却与汪御史戮力同心,两人一任防河,一任守陆,士民也愿闭门死守。忽有走报人役,进惊天京报,拆开看时,却是三月十九日京师大变,二人痛哭几次。次日抚院传出令箭,谕当地乡宦、举人、秀才并粮里人等,大集辕门议事。士民俱至,还不晓得是甚么缘故,只见洛公袖中,取出京报一纸道:“闯贼已入京城,百官从逆的甚众,伪官代本院的也就到了。诸生,今日还是照依保定故事,将我抚台捆出城去迎贼;还是思念朝廷厚恩,祖父世泽,大家勉力而守。”说罢泪如雨下,及到黄河口,捉得淮安府伪知府固元亮,解到察院里,汪御史即时喝令刽子,拿出辕门,枭首号令斩讫。即商议设立精兵把守城,每一城垛口,立兵士二人,长枪一枝,小旗一面,城垛隙空处,用虎头牌掩遮,只留两孔,视看城门。四门各用一官员督守,日夜坐卧城朴,西门知府周光夏,东门总捕黄铉,南门监纪郎中高岐凤,北门守备范明珂。摆列得枪刀晃亮,衣甲鲜明,西洋大炮每门三位,专俟贼兵到时,要与他决一死战。四月初三日,贼遣人持令箭并伪牌到来,却是伪淮都昌百吉代洛军门,原是河南即传道佥事,就是汪御史的座师,他在李自成面前,自夸淮地不烦兵马,便能随手而得,自成听信了,便与他淮抚之职。汪御史把来人审问得实,喝令重打四十板,便传言劝百吉速速返邪归正,毋负国恩,那人被打去了。又有监城王守备,捉获伪将官童举贯,并随从贼党共十三人,即解送洛军门处斩首。那昌百吉差来的人,回归见昌百吉,就把汪御史所言,自己被打,说了一遍。百吉全然不采,自执迷邪,竟带随从之人,直来到任。被军门标下游击马文杰,与各营将士暗约迎接百吉。设酒款待,及酒将终,落箸为号,四下伏兵齐起,就把昌百吉擒捉,并伪将福郎,及随从人一齐拿住,解到察院里来。汪御史喝令百吉跪下,百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