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了,忙深深对着帘子拜了四揖。揖完,两个仆妇就移过一张金交椅来,请他对帘而坐。司空约此时又无人相对,用不着谦谦逊逊,只得安然坐下。早又一老仆妇在厅旁棒过两杯茶送上,司空约忙取了一杯在手。老仆妇随将那杯茶送入帘去,随即拿着空盘出来,对着司空约说道:“请相公上茶。”司空约听了,忙对着帘子打了一恭,欣欣而饮。饮完,老仆妇接了杯去,先前的两个老仆妇就抬过一张书案来,横放在司空约面前。书案上砚池笔墨并大小笺纸,都安排的端端正正。司空约见了,就打帐题一首绝句,送入请教。还不曾动笔,帘内早又出一个中年仆妇来,对着司空约说道:“向来考诗,小姐恃才,往住信笔戏诗。今闻司空约相公才过李杜,又系蟾宫贵客,不敢等闲着笔,故命老仆妇请命相公;还是限韵分题,还是言情问答?”司空约因说道:“小姐才名已轰轰播于四境,小子膺服不遑,何敢摹拟有请。但小子既系路人,又属新进,今幸蒙下招,谨当领题以俟考,而小姐过于谦让,不独不出题赐考,转欲分题对较,小子何人,乌敢当敌。欲竟推倭而退,又非来意,万不得已,聊献数言以博闺仙之一哂。”此时,案上砚池之墨,两小童已磨得端端正正,司空约因取过一幅小笺来,信笔题一首七言绝句于上,道:
    何幸高登宰相堂,帘前如海睹春光,
    自惭落落一枝桂,香近香奁不敢香。
题完,就卷一卷,递与仆妇道:“心虽无穷,才调仅此而已,求小姐不妨叱教。”仆妇持了入去。只好一盏热茶时侯,只见那仆妇早将小姐和韵的一首诗笺持出来送与司空。司空接了,展开细读,只见和的是:
    漫美青云接玉堂,细看终是外风光。
    河洲彩笔成知己,始觉关睢千古香。
司空约初来之意,只以为相府闺阁,有名无实。及见了和诗,见其略去功名,但求才美,识已过人。而和诗又敏捷如声之应响,方惊倒半晌说不出话来。正打帐再题一诗以明敬服,只见那仆妇早从帘子内又送出一幅诗笺来,忙接了一看,那又是一首七言律诗,不禁又吃一惊,因而细看,只见上写的是:
    是耶非耶请留评,何事低徊感又惊。
    明镜窥人应对照,啼莺求友定嘤鸣。
    花枝正借身无主,道路谁知春有情。
    若使其中弯且曲,何妨直示一分明。
司空约看完了诗,见美人注意甚深,诗才清空一气,宜如说话,惊喜得心窝中都是奇痒,那里还敢说谎,只得直直和诗一首道:
    大声只作鼓声评,一旦闻雷敢不惊。
    虽喜浪身才对照,却悲痴口已先鸣。
    为贪柳絮因风句,负此桃花潭水情。
    肝胆吐完无可吐,分明终恨不分明。
司空约题完,忙又付与仆妇送入,因高声隔帘说道:“肝胆尽矣,求小姐垂谅。”仆妇接了入去。不顷刻,仆妇又持了一笺出来,付与司空约。司空约展开细读,却又是一首五言律诗,上写道:
    花枝既占春,非朱定是陈。
    苧萝在何地?柯斧倩谁人?
    有甚红丝引?曾窥玉貌新?
    一词无假托,方信事为真。
司空约读完,见诗意谆谆细问,恐他是假托,愈不敢迟疑,因又取过一幅笺纸,信笔而写道:
    水天发鲜春,从他飞燕陈。
    列眉村是地,诗月老非人。
    慨许乌纱聘,休惊青眼新。
    虽无形可据,一片已真真。
司空约一面题完,即一面叫仆妇送了入去。因又想道:“律诗述事,无非大意,叙述不明,只疑有隐。”因又题《柳梢青》词二首道:
    列眉村里,有美赵家如子。巧扮书生,往来花下,细细求连觅理。
    诗逢知己,和将来,早吐柔情满纸。惊心潜访,访出娇贮,方惊方喜。
其二:
    良缘有以,一片痴魂定矣。唯望乌纱,但思金榜,欲结风流首尾。
    何期到此,忽从天,又睹仙宫桃李。福难面享,才不双全,多应是死。
忙忙题完,又付一仆妇送了入去。词虽送入,只以为语近推辞,多应触怒,未必复答,不期顷刻之间,早和了二词,叫仆妇送了出来。司空约接了一看,却和得韵脚楚楚,一字不苟,写的是:
    东昌城里,妾是赵家宛子。姓既相同,名仍相逐,人事似存天理。
    人人有以,细思来,隔别无过一纸。他才得就,我再强成,应多悲喜。
其二:
    若询所以,我自甘心已矣。捷足既先,顽蹄再逐,未免成龙现尾。
    莫嫌多此,才场中,有杜何尝没李。洞房花烛,白面乌纱,别长生死。
司空约读完二词,见其用意,情有为情,义有为义,而吐词又不谦不强,且下笔如风驰雨骤,并无沾滞,无论闺阁无人,就求之才子中,恐一时也未见其人,不觉私心又一时服倒,只得又题一首七言律以表服膺之意,道:
    斗才始觉笔锋尖,让美方知花性恬。
    只认娥眉隐见影,何